阿慧 文/图

凌晨三点的灯光

秋夜的风，掠过沙颍河宽阔的水面，裹带河水的清凉，触摸高楼里每一扇沉寂的窗口。居民楼朦胧在灰暗的夜色里，人们仍留恋在香甜的睡梦中。

这天是2020年9月8日的凌晨三点，我站在周口市中心城区八一大道与建设大道交叉路口，用新奇的目光仔细地打量，见东北角一隅，黑暗中亮起一片耀眼的灯光，照亮路边密匝的树木、门前停放的车辆，还有一群忙碌的身影。

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以往两次的调查走访，都是在阳光灿烂的白日，像今天这么早来市场，我还是第一次。这是一家农贸市场，这里有一群早起的人。他们中有各个区域的商户，有市场的管理人员、值班的保安、还有上岗的保洁。他们比这个城市先醒，在黎明前拉开新一天繁忙的帷幕。

灯光照见门前车辆上装载的各种菜品，商户们一趟趟把它们搬运进市场。我跟上商户们匆忙的脚步，从西门进入市场，见大门两边各立一个提示牌，右边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本市场是无烟市场，所有区域禁止吸烟，请自觉遵守。左边牌上红底白字：温馨提示，禁止车辆与宠物入内，谢谢合作！

抬头看，门头上横挂一条鲜红的条幅：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改善人居生存环境。

再上方，射灯下三个多彩的美术字：万嘉鲜。下面一行绿色宋体字：北花园农贸市场。

大门口，透明的网纱防蝇门帘高高卷起，商户们的拉板车出入通畅，风幕机在头顶嗡嗡作响，一股高强的清风，扫净了我一身的湿黏。里面的灯光亮如白昼，走了那么久夜路的我，恍惚中，有一种艳阳普照的错觉。

按要求在门岗登记后，值班保安李师傅对我说：“我们的作息时间与别处不同，市场是从夜里十二点开始就没有熄过灯，一直亮到下午两点闭市。我们安保人员两班倒，白班从早七点到晚七点，夜班是晚七点到早七点，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这里是二级批发市场，酒店、超市进货早，附近居民也多，售货量比较大，商户进货量也就大。所以，有些经营户在凌晨一两点就已经从黄淮市场进货回来了，有的还要赶回去进行二次补货，大概四五点钟吧，全场的货摊差不多都出齐了。”

的确，面前的蔬菜区，一个年轻的女商户已经把各种菜品摆上了台面，台子是水泥垒砌、白瓷片贴面，整洁、闪亮。女子身穿白围裙、戴着口罩，一双粗糙的手灵便地打理着蔬菜：摘掉葱棵上的黄叶，磕掉韭菜根上的泥土，擦净番茄上的露珠，把萝卜、茄子、菠菜、洋葱、青椒、豆角等，在塑料筐子里一一摆放整齐，一台子的青绿红紫。一转眼，几十家菜摊都铺摆出来了。蔬菜区摊台的设计，恰似一个大大的“回”字，各种蔬菜摆满台，活像瞬间长出来的菜园子，一园子的蔬菜水灵鲜亮。

一低头，我发现商户们刚刚择下的菜叶子不见了，锃亮的瓷砖地板能照见人影。一个穿橙黄色马甲的女清洁工，一手拿撮斗、一手拿笤帚，把地上的菜叶子、包装纸及时扫走，倒进旁边的绿色专用垃圾桶。细打量，蔬菜区的垃圾箱不止一个，“回”字形摊台的两个出口旁，各有一个垃圾桶。摊位前不留垃圾，保持干净卫生。

市场内柜台粉饰成明快的翠绿色，这象征着生命与生机的颜色，让人精神震荡。

一辆橘红色的清洁车，在场内一趟趟不停歇地跑，清洁工稳稳地坐在小车上，一遍遍耐心地清扫着地面。我轻轻地走过去，见灯光投射到白瓷砖地面上，脚下光洁如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知不觉天亮了，曙光从市场的南大门悄悄地照进来，蜂拥而至的顾客奔向各自的目标，很快分散到市场的各个区域。一时间，纷乱的脚步声、寒暄声、扫码声、装货声、板车声，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我想，这是民间最踏实的风景、最热乎的日子。

总经理张梦娜喜盈盈地朝我走来，一身深蓝色制服难掩她青春的靓丽，她欢喜地说：“又见面了慧姐，您这次来得可真早！”

我说：“就是想看看凌晨市场的模样。”

她亲热地挎上我的胳膊说：“这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走，我领你去看看。”

市场里空调开放，空气清爽，商品丰沛，瓜果飘香。

我边走边看边惊叹：“前两次来没顾得上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市场挺大啊！环境也挺好的，食品挺齐全啊。”

张总笑着介绍：“咱这市场啊，2017年升级改造为智慧农贸市场，建筑面积5030平方米，有各类商户60余家。场内共分九个区域，有粮油区、蛋禽区、豆制品区、蔬菜区、肉品区、熟食区、副食品区、海鲜水产区、自产自销区。”

我们来到豆制品区，我惊讶地看到，吃过和没吃过的豆类食品都在这里了。有豆芽、豆腐、豆腐皮、豆腐丝、豆腐筋、油豆腐、腐竹、素鸡、熏干、卤汁豆腐；有生的、熟的、腌制的、凉拌的；有酸的、辣的、甜的、咸的、麻的；一摞摞、一筐筐、一盘盘，颜色不一，形状各异，香味扑鼻。我挤在顾客中间，指点着要这要那，张总笑着阻拦我：“等会儿再买吧，姐。”

我发现，豆制品区的台子上，都装有一个封闭式的柜台，连顶子也是封闭的，四周的窗口都挂有几条透明塑料窗帘。张总说：“这是市场改造时，专门设计的"‘三防’设施，用来防蚊蝇、防蟑螂、防老鼠。你看，那边的熟食区、禽蛋区等都加有‘三防’。”

熟食区一个个玻璃柜台里，微红色灯光温馨而祥和，一排小小的窗口，展现各种诱人的肉食，有卤的、有酱的、有蒸的、有煮的、有炸的、有烤的、有凉的、有热的。当然，也有清真的。

北花园农贸市场尊重少数民族饮食习惯，在熟食区、肉品区等都设立、铺排了清真窗口和摊点，供应周边诸多的清真饭店、附近居民，满足广大回族群众的生活需求。

这家商户门头上，宽大的黑色显示屏上，显现几个红色的大字：“马家五香牛肉”，两边各有两个绿色小字：“清真”“回族”。当然，五香牛肉只是这家的招牌菜，从前台的窗口看过去，明净的不锈钢托盘里，装着油光光的烧鸡、黄亮亮的牛蹄筋、白生生的熟牛肚……

马老板不抬头地忙活，他身穿白罩衣，头戴小白帽，捂着蓝口罩，显得格外干净利落。我看他时，他正在给一个女顾客切牛肉，一刀切下去，肉香飘出来，馋得我又想买。

女顾客买了块五香牛肉，又伸手去捏旁边的熟牛肚。马老板连忙制止她说：“恁想要啥？我来拿吧。顾客不能随便在食物上乱抓乱摸，俺这市场有规定。”

张总示意我看门头上张贴的证件，有“营业执照”“食品经营许可证”“文明经营明白卡”“文明诚信经营承诺书”等。

“我们市场开办者和内部经营者，都是亮照（证）经营。”她朝四周看了看说，“你看，每个摊点张贴的都有。”我仔细一瞅，果真如此，商户摊位上方都贴着这几张证件，黄黄蓝蓝，一目了然。

张总的讲述带有很强的专业性，她说，按照《北花园农贸市场日常经营管理制度》，要求经营管理规范、商品质量管理规范、市场卫生管理规范。商户有相应的工商营业、食品经营许可证等证照后，才能入市经营。另外，还要凭借本人有效的健康证，到市场管理部门领取经营服务证。

我点头说：“这样好！顾客看着放心、吃着安心。”

转到后边肉品区时，我吓了一跳，或许是第一次得见这么多鲜肉吧。它们在不锈钢台面上鲜亮着，有的粉白、有的暗红、有的又白又红。有猪肉，也有牛羊肉。肉摊一个接一个，北边一部分柜台经营清真肉品。一个回民妇女正忙着打理牛羊肉，我问她这鲜肉是从哪里购来的，她说：“以前啊，是小孩他爸开着大车到外地买来的牛羊，都是活蹦乱跳哩，病的死的咱可不能要。牛羊宰好后，鲜滴滴的肉拉到市场上卖，市场质量检测都达标。现在因为疫情的缘故，外地的牛羊拉不回来了，俺们每天就从黄淮市场批发鲜肉回来卖，那里的东西很安全。”

张总解释：“是这样的，按规定进入市场销售的商品，比如，咱这里经营的粮油、副食品、干调（干菜、调味品）等，都要有厂名、厂址、合格证等标识，以及有关质量标准的证明文件，食品类商品要标注生产日期、有效期和保质期。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商户的进货渠道要明确，商品的质量要合格。”

我问：“如果没有厂家或保质期的商品，在质量这一块怎样才算合格呢？比如，蔬菜。”

她大眼睛一闪，说：“咱这有专业食品检测员啊。是我们广亿集团在郑州高薪聘请的。”

我明白着、安心着，指着牛肉说：“打块牛肋条。”

“入口的东西，万万不可大意”

在蔬菜区看见一个人，三十五六岁样子，身穿白大褂，头戴天蓝色一次性无纺布食品帽，口罩上方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举手投足相当儒雅。

我说：“他手里提着只菜篮子。”

张总纠正说：“那是马经理的样品篮。”

原来，检验员马玉涛还是位市场副经理。

马玉涛经理领我们走向他的工作室，抬头看，见门头上方贴有：“北花园市场食品安全检验检测室”字样，两扇透明玻璃大门贴着：“你点”“我检”“服务”“咨询”。

检测室墙壁雪白，桌椅、仪器、文件柜摆放得整整齐齐。我发现这里还配有标准的实验台、实验凳。马经理让我们坐在凳子上稍事休息，他忙着向我们介绍说：“这是做实验用的电子天平、水浴锅、离心机、样品粉碎机、旋锅混合器、超声波清洗器……”他是那么熟悉它们，就像熟悉他自己。

马玉涛在大学里学的是食品检测专业，他曾在上海某食品公司任过现场主管、品控经理。2017年11月来到这里工作，负责检测和食品安全。他说：“干食品检测这一行，首先要有耐心、恒心、公心、爱心、责任心。”

马经理从样品篮里往外取东西，轻声轻脚，有条不紊。他把几根韭菜，几片芹菜叶，一朵西兰花，摆放在桌面上。我好奇地问他怎么取这么少的菜，他慢声细语地说：“今天大部分菜品已经抽样检测过了，这是第三次补检。”

张总接着说：“马经理每天凌晨五点钟上班，每天抽检一次蔬菜，每周检测一次肉类，不定期地对熟食进行硝酸盐检测，对干货进行二氧化硫检测，对豆制品进行吊白块检测。依次从商户摊上采取样品，分批做检测，七点前在南门、东门、西门显眼的位置，还有门口的显示屏上，滚动公示当天检验检测结果。目的是让群众买得安心，吃得放心。”

这么近的观看菜品检测，我还是第一次。马玉涛摘下两片绿玉般的芹菜叶，放进一个试管里，随后加入几滴试剂，捏住试管不停地摇晃。他说：“这样持续摇晃三分钟，叶子上的农药残留就会分散到溶液里了。”而后，他把试管放进一个仪器里，边操作边讲解：“这是市场改造后，新引进的一个大型一体化食品药品快速检测仪，它可检测出药物残留，如农药残留、瘦肉精、孔雀石绿等；还可以检测出添加剂与非法添加物，比如，亚硝酸盐、山梨酸钾、苯甲酸钠、甜蜜素、甲醛、吊白块、苏丹红等；还能检测出微生物和真菌毒素，如菌落总数、大肠杆菌、沙门氏菌、金黄色葡萄球菌、黄曲霉毒素等100多个项目。”

这远远超出了我单纯的思维和认知。在这之前，我把买菜、吃菜，当成了生活中再简单不过的小事，真没想到，这项工作却是如此的繁杂与细密。我不由得心中感叹：为了让群众每天吃上放心菜，政府领导及市场管理者，可真是下足了劲，想尽了法，费尽了心。

走出检测室，来看门口的显示屏，红红的大字正在不间断地滚动：“今日检测结果公示，检测项目：有机磷及氨基甲酸酯类农药残留。检测样品及结果如下：蔬菜区01号，白菜合格、芹菜合格；02号，黄瓜合格、娃娃菜合格……我把这些仔细地抄录在本子上，数了数，共检测25种菜品，涉及四个区域、12个摊位。

耳边响起马玉涛经理那沉稳的声音，他说：“我们的老师说了，入口的东西，万万不可大意。”

回头看，见显示屏上翻动着一行红字：共建文明城市，共享美好家园；文明是城市之魂，美德是立身之本；深化文明城市创新，提升市民文明程度。

“疫情防控，民生无小事”

我和张总说说笑笑往海鲜水产区走。走过了，又退回来，感觉一个身影好熟悉。张总说：“那不是任主任吗？”

倏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任主任时的情景。二十多天前，我第一次来北花园农贸市场参观，得知负责人是川汇区市场发展中心主任任岩光，去年年底来这里任职。记得当时，任主任穿过喧闹的市场走过来，身上那件单薄的纱网红马甲格外显眼，仔细看，后背还印着一圈黄色的小字：“志愿服务，文明川汇”。说实话，我丝毫没看出他有领导架势，倒像一位普通的志愿者。任主任说，他一大早就去街道路口值班了，助力文明城市创建工作，对乱穿马路、乱闯红灯、乱放车辆、乱倒垃圾等不文明行为进行制止和规劝。他正在忙碌时得知有人找，就急忙赶回市场了。任主任给我的印象是，平和沉稳、低调干练。

我和张总悄悄地走过去，见任主任正协助工作人员换灯泡。一位经营手擀面的男商户，一边在暗影里擀面条，一边在口罩下嘟囔，说灯泡烧掉了，面擀得薄厚不匀了。其实我认真地看过了，他擀的面皮又圆又薄，而且手法纯熟，好像闭着眼就能把面擀成纸片。这时候眼前一亮，任主任他们把灯泡装好了，灯光照得案板上的大面皮雪白一片。

任主任拍拍手上的灰尘对我说，周师傅多年来专卖手擀面，他每天能擀百十斤面的面条，全是手工擀，劲道又香甜，顾客们都抢着要。他说：“这一个小小的面条摊，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像周师傅这样的小商户，市场上还有好几家，西门口就有一家卖手工凉皮的，生意也很好。这市场不仅是群众的菜篮子，还是商户们的饭碗子。”

突然想到了今年的疫情，我知道，菜市场是疫情防控的重中之重。

任主任回忆说，疫情的消息传来，区委、区政府迅速召开紧急会议，从大年三十下午五点半，开到晚上七点多。布置疫情防控工作，尤其是农贸市场的防护防控，对活禽宰杀、水产海鲜等区域的安全防范格外重视。在春节期间，市场关停了，到了今年三月份，疫情得到有效控制。

“关门停业期间，我们不断接到市民和商户们的电话，问市场啥时候开门啊，他们要吃菜啊，要挣钱啊，要生活啊，要养家啊。疫情当前，虽说关门最安全，但群众有需求，我们就向上级领导汇报请示。政府部门领导设身处地为群众着想，说民生事，无小事。他们连夜研究决定，在做好防护的前提下，三月底开市营业。但是开门后的压力大啊！”任主任抱紧拳头说，“开门营业前，我们首先要对市场进行全面消杀。”

那天， 春和日丽，樱花飘香，一辆专业消杀车开到了北花园农贸市场门前，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这是任主任事先联系好的PCO（害虫防治公司的简称）公司人员。任主任也被白色防护服严实包裹，看上去很像一个太空人。他亲临现场，带领队员们喷洒地板、门窗、柜台，重点消杀禽肉类、海产类摊位以及卫生间、下水道、垃圾箱等。他说：“消除防控盲点，不留卫生死角。”

“商户们又重新营业了，可是最繁杂、最紧张的入口防控工作开始了。”任主任望着市场门口说。

开市以后，市场恢复了人气，进货、采买的人大包小包，装满大小车辆。市场的三个进出口都设立了防护点，各有两位工作人员日夜把守,采集人员信息。顾客进门前，首先红外线体温计测体温，而后到旁边的消毒点，伸开双手用酒精消毒，门口喷洒84药水，对脚底进行消毒。一经发现体温超过37.3摄氏度的顾客，拒绝进入市场，并送往定点医院检查隔离。

“要求全场戴口罩，无一例外。”任主任微笑着说，“由于管控严格，防控彻底，北花园农贸市场生意兴隆，安全无事故。”

“升级改造，刻不容缓”

任主任和张总带我走到活禽生鲜区域。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我怕腥味，从小就怕。从南门口向东走几步，就看见了一排透明的窗口，临窗的台子上，都整齐地摆放几十只白条鸡，有肥的、有瘦的、有不胖不瘦的。旁边托盘里盛着新鲜的生鸡杂，有鸡胗、鸡肝、鸡肠子。

我刚在窗前站定，微胖的老板娘就热情地打招呼，问我买公鸡还是母鸡？芦花鸡还是三黄鸡？肉鸡还是柴鸡？我却去瞅后边的两个小伙子，他们穿着高筒胶鞋，戴着防水围裙，在后台忙着料理鸡子。我手扶眼镜框看清楚了，室内地板上没有一滴脏水，没见一片鸡毛。深吸一口气，竟然没闻到活禽生鲜区该有的那种腥臭味。

张总解释道，没有异味是因为在市场升级改造时，安装了新风系统，通过新风机组、新风管道和风口，把室外的新鲜空气经过处理后送入室内，同时把室内的污染空气排出去。她说：“这样既能保持市场空气新鲜，还能保持室内压力的稳定。”

我正似懂非懂着，任主任介绍说：“之所以没有异味，还因为这个区域设有特殊的排污系统，有专用下水道。”他望着市场若有所思地说：“北花园市场能有今天，区委、区政府领导，以及老主任都付出不小的努力。”

我知道，任主任提到的老主任名叫李伟，是上一届北花园农贸市场的负责人，2019年12月农贸市场第二次改建完备后，他因工作需要调到区统战部工作。三天前我曾慕名前去拜访过他。

那天下着细雨，区委大院桂花的香气，裹带一股清冷的雨水味。我在办公室见到了李伟主任，他沉稳和气，平易近人，对那年市场改建工作记忆犹新。

“2017年8月18日，市委、市政府召开‘五城联创’工作大会，拉开了中心城区发展建设管理的大幕。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0月1日国庆节……”

国庆节上午十一点钟，市委书记、市“五城联创”指挥部政委刘继标，带领市里有关部门领导、川汇区李宗喜区长（现任区委书记），一起在中心城区实地督查，查找问题，李伟作为川汇区市场发展服务中心的主任也在场。一行人来到北花园农贸市场，见那里生意火爆，烟火气很旺，但卫生环境很差。刘书记当场问明原因，提出限期整改要求。

李主任倒了杯水给我，继续讲述：“2017年10月1日下午，川汇区领导立即召开会议，决定由区委常委、宣传部长陈景军和副区长晋瑞英两位领导牵头，由市场发展服务中心主任李伟具体负责，区工商分局参与，布置下一步工作安排。会上领导特别强调：市场改造，刻不容缓！10月3日上午，我和副主任杨晓静及区工商分局徐东升局长，带着一个施工方代表，一行几人赶赴漯河。我们参观了漯河张沟等三个农贸市场。当时漯河市已经‘创卫’成功了，成了各地学习的样板。张沟市场化区域经营，经营户各种营业证件齐全，每个摊面隔开一个独立的小间，每个小间里都装有一台空调，市场里整洁卫生。我们参观后很有感触，找到了农贸市场发展的差距，找到了标杆和努力方向，同时也产生了动力和信心。我说，咱们回去也把北花园市场改造成这样！”

他们当天赶回周口，李伟主任连夜起草了《关于市场升级改造的通知》，经领导审阅后，发放到市场各商户手中，让他们做好临时搬迁的准备。10月6日上午，陈景军部长和李伟主任在区拆迁指挥部，向李宗喜区长汇报市场改造的通知及事宜，李区长做出细致安排，他说：“商户们一天不出摊就一天没收入，决不能影响他们的生意。”为了使商户们正常经营，领导们决定在原川汇区机械厂废弃的厂区内，搭建临时经营场所。

当天下午，李伟主任找来的推土机就轰隆隆开进了机械厂。他对我说：“厂内的整修难度比预想中的还大，随处可见的土堆、垃圾、荒草、野树、洼坑，整理起来费时费力。”

十月的深夜寒气逼人，茫茫白雾里，车灯照见李伟主任坚实的身影，他在寒夜里坚守着、指挥着，陪伴大伙儿连夜加班施工。陈景军部长白天晚上都去现场察看、监督，他监质量、监进度，直到8日上午，工地搭好棚、接好电，他才放心离开。

8日上午八点，李伟主任率领单位人员，给商户们划分果蔬、肉食、水产、生熟食等区域，整个市场几十家商户，顺利地搬迁、安置到了临时经营点。

10月6日，广亿集团万嘉鲜分公司介入北花园农贸市场，当时还有黄金桥市场的改建。万嘉鲜公司派人来周口初步洽谈，包括谈一些具体细节改善，10月10日他们就接手市场搞改建了。

我听得睁大了眼睛，问：“这么快吗？”

李伟主任说，“确实，就这么快！”

2017年12月底，升级改造后的北花园市场开市营业，商户们欢天喜地从机械厂搬回到了新市场，张梦娜代表投资方，任万嘉鲜市场项目经理。

李伟主任说：“2019年4月底，区纪检书记周金成召开‘创建国家级卫生城市’会议，又对北花园、黄金桥、汉阳路三个农贸市场，按‘创卫’标准进行了二次提升改造，把不符合‘创卫’要求的地方又加强改建了，5月底改造结束，力度非常大。当时采取边营业边改造措施，清早、上午照常营业，下午两点闭市后开始整修，每天挑灯夜战。市区领导把农贸市场当成‘创卫’标杆，在‘创卫’中基本处于免检。只要注意平时管理就行了。”

讲到这，李伟主任望了望窗外，他微笑着说，“目前，中心城区这几个智慧星级农贸市场，在全省乃至全国农贸市场的建设中可以称得上一流。无论是北京、南京，无论是硬件、软件，我们都不比他们的差。想想两三年前，咱们到外地学习参观，而今，外地市场都派人来咱这参观学习。漯河、濮阳、焦作等兄弟地市来咱们市场参观后感叹，说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周口农贸市场会变化这么大！我们说，这都得益于我们政府领导有方，措施得力啊！”

听我讲到这里，张梦娜总经理忍不住提高嗓门说：“变化有多大我最有发言权。2017年我介入北花园农贸市场时，那环境差得没法说，人还没进市场就闻到了腥臭味。市场没有排水道，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苍蝇乱飞。几十家商户露天经营，雨天淋着，雪天冻着，晴天晒着，风天刮着，买家和卖家都受罪。拆迁那天，我一搬水泥板子，呼嗵嗵窜出来十几只大老鼠，吓得我差点儿坐地上，直到今天还是我的恶梦。”

看着眼前的市场，灯明物净，闻着各种果香菜香，我的想象怎么也无法与张总描述的画面等同。

出了农贸市场，阳光洒满十字路口，我没有找见传说中的北花园，却见道路两旁各有一个精美的小花园。栾树上挂满粉黄的小灯笼，月季花娇丽柔媚、滴红流翠。老人们在木质花亭下，或说或笑，或站或坐，悠然安详。旁边三面仿大理石的圆盘上，刻有三个艳红的字：北花园。

却原来，真真的北花园是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