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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口:志愿者老刘头

来源:周口日报

作者:

2021-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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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月

周口要创建全国卫生城了,今天来说说老刘头的事儿。按说,这事儿和老刘头能挂上啥边呢?可老刘头在小区里种了几片儿菜,就种在他家房外的南窗下。

老刘头是七八年前老伴下世后,被女儿女婿接来我们小区的。老刘头就如他自己说的,是个典型的老实头。

老刘头的女儿女婿是搞服装批发的,又开着个零售店,整天忙得不着家。老刘头被女儿女婿接来,便负责接送上幼儿园的外孙;有时也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老刘头在乡下就木讷、寡言,不善跟人打交道,住到城里几年基本就没跟小区里的人说过话、打过招呼。后来老刘头的外孙上学了,女儿女婿买了很不错的车,外孙早上和女儿女婿一起坐车出门,晚上和他们一起坐车回来,老刘头一大长天没事做,才偶尔走出家门和小区里的老人打声招呼、说说话。

“你这种菜,我还是第一次见,在哪买的种子?”“你这个菜长得真旺……”老刘头在乡下时,除了下地干活,唯一的爱好就是摆弄家院里的几块菜地。他在小区里转久了,见一楼住户十有八九门前都种了菜,便跟着种起来。

老刘头种菜格外的认真,格外的上心。他能把几小块地里的土,盘得跟面一样细;能在门口巴掌大的几小块地里,均匀地种出十好几种菜来;能把每一种菜都种得不长黄叶、不生虫;能把每一棵菜都打理得跟艺术品一样,形状优美,颜色光鲜亮丽。

老刘头自从有了门前的几小块地以后,每天除了出门遛趟弯,基本就守在菜地边。他时不时地拔拔草、整整枝;时不时地松松土、逮逮虫;时不时地也跟菜们唠唠嗑,说上几句心里话。他实在没啥可做,就坐在树荫下,与他的菜们“对望”。他看着那些菜,就感觉那些菜也在看着他;他跟那些菜说话,就感觉那些菜也跟他絮叨着什么。老刘头种菜,与其说是为了吃,倒不如说是为了滋养单调的日子;或者说,他根本就把那一小片一小片的菜,当成了生活里的寄托和依赖。

老刘头并不是不知道小区不让种菜,也不是没听说让拔菜的通知老早就贴出来了。可让拔菜的通知一波接一波,都几年了,整个小区里的菜依然长得好好的,老刘头看整个小区都没拔,爱种菜的他自然也不拔。

因此,这天下午,老刘头坐在家门口,正看着菜们出神,一群身穿蓝制服、手拿铁锹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着他的菜就“动起了手”。老刘头就不能不震惊,也不能不震怒。

“嚓!嚓!嚓!”一会儿菜被铲倒一大片。老刘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半句话来:“你们、你们这是——”

一个穿蓝制服的女孩柔声对老刘头说:“大爷,并不是我们想铲你的菜,是执行任务。小区里是不允许种菜的。”

老刘头背过脸,一双老眼蒙了灰尘似的,茫然而悲怆地望着不知去处的远方。

“整个小区里的菜都长得好好的,都没拔,我种的菜既不靠大门口,也不在最显眼的位置,你们为什么谁家的菜都不铲,偏偏铲我的呢?”他在心里说,浑身却在不自觉地颤抖。

另一个穿蓝制服的男孩见老刘头脸色不对,便说:“大爷,你听我给你解释……”

这会儿,老刘头的情绪却爆发了:“咦——这不是欺负我是乡下来的老实头吗?”

他说着,一跺脚,转身就走进了家门。

老刘头心里憋了一口气,他走进家躺在床上就打起嗝来。

晚上,女儿女婿带着孩子回来,一见房子里黑灯瞎火,老人没做饭躺在床上,便觉出不对劲来。

“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爸,你哪里不舒服,得告诉俺们,俺们也好带你去看。”

无论女儿女婿怎么问,老刘头就是不出声。

外孙见爸爸妈妈问半天,姥爷一直不出声,便凑到姥爷耳朵前小声问:“姥爷,是不是我做了啥事让你生气了?”

老刘头听外孙这么说,不由就打出一个长长的嗝来。

女儿便知他是心里堵住气了,就又问:“爸,你到底咋啦?是不是老丢你一人在家,你生气了?”

老刘头却杠杠地说:“不咋,心里不痛快,堵得慌!”

说完便侧身面朝里,不再做声。

“那爸,我们做好饭再叫你。”女婿说着便拽拽老婆,拉着儿子走出来。

后来女儿女婿做饭,到后窗下找小葱,见倒了一地的菜,这才知道老刘头不痛快的原因。

“种那点子菜,又不值几个钱,人家不让种,也不值当生气。”女儿就劝老刘头,“要是你觉得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就跟我们一起去店里吧!”

老刘头没接女儿的话茬。第二天,他见女儿一家三口早早吃了饭出门了,就背着手走出来,一家接着一家地看过去。最初,他见对门老赵家的菜地里,不过铲倒了十多棵长得很高的茄稞,心里就不是滋味;再往前看,几家的菜也不过做样子般铲了几下,他心里的那股子气儿便顶上来。当他走到路口,身体顿时就僵在那里。

路口是和老刘头比着种菜的老杜家。老杜有个做大老板的儿子,不仅把老杜住人的屋里装修得令人羡慕,也把老杜不住人的门外一片空地圈成了个院子。老刘头看见,老杜家违章围起来的院子纹丝未动,院子里的菜更是连一根菜叶子都没动。

“唉——”老刘头不由长叹一口气。后来他又把整个小区每一栋楼挨着看了一遍,也都是做样子似的、拔了几把放在地边。只有他的菜不管大小被铲得一棵不剩。

这一圈转下来,老刘头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半下午的时候,他就回到了乡下。

社区工作人员听说这事,当即就汇报给了社区领导。社区领导是个中年女性,瘦瘦的,她感觉是自己工作做得不到位,改天就亲自登门,向老刘头的女儿女婿进行了真诚的道歉,并仔细认真地给他们讲了市里“五城联创”工作,以及创造更整洁的居住环境的重要性。

憋着一肚子气的老刘头,回到乡下只歇了一夜,第二天就忙活起来。他先收拾房屋,接着就翻起院子里的菜地来。菜地七八年没种了,也依然认人。老刘头没几天就让它长出一畦畦嫩娃似的菜来。

老刘头在乡下,一个人守着个大院子,别无生趣,更是把种菜当成了个正事。到了冬天,他还给菜们罩上了个塑料大棚。

平时,老刘头吃过早饭,便坐菜棚子边眯缝着眼晒太阳想心事。有时,住前边不远的老嫂子还会过来跟他说会儿话,帮他干点啥,日子倒也静逸。因此,每次女婿开车回来接他,他啥也不说,就是不跟他回去。他想,自己在乡下日子也过得不错,又何必进城受那憋屈。

可前两天女婿又打来电话说,该过年了,过两天店就关门了。这次不仅女婿来接他,女儿也来接他;不仅女儿来接他,外孙也要来接他;而且,女婿电话里还说,已瞅好一套带院子的新房,168平方米,一楼最东头,让他回去看看,院子该咋设计,都种啥菜。老刘头心里就又闹腾起来。

他想,女儿女婿还真是把他当回事了,168平方米,一楼最东头?院子可不小啊……老刘头正思绪纷乱地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叫唤起来。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老刘头这电话铃声是外孙给设计的,平时接的也就他一家三口的电话。

老刘头接通手机,就听见外孙在手机里喊姥爷,女婿在手机里喊爸,接着听见女儿说:“爸,我们来接你了。”

老刘头不接女儿的话茬,却问:“你们走到哪了?要是路过淮阳就买几样肉菜,我给你们炒几样自己种的素菜。你们再买点馍啥的。”

老刘头的村庄紧挨着四通镇,女婿听他安排赶紧说:“好好!你安排的,我们都买齐。”

女儿一家三口一到,老刘头就把自己炒的几个素菜摆上了,女儿又赶紧拿来几个盘子,摆上热热的烧饼夹羊肉、稀烂的道口烧鸡、还有几只邓城猪蹄……都是老刘头平常最爱的那口。

“姥爷,回市里住吧!你看俺爸俺妈怕你不回,把我都拉来了,说你不回市里,我就不能回去,我可是正上英语辅导班,还报名学画画呢!耽误一天可是少学好多,你看着办吧!”

“是呀!爸,你看这乡村大过年的冷冷清清,你外孙也不愿在这过年呐!”女儿赶紧趁热打铁。

“爸,知道你爱种菜,这回选房子,我可是下了苦功夫,不但院子大,还朝阳,迎风,就等你回去看看满意不满意,我好交钱。”女婿更像上了讨好培训班,专挑老刘头称心话说。

老刘头扛不住一家三口的攻坚战,后来随女儿一家来到新买的房前看了,果然如女婿说的,处于小区最南边的最东头,朝阳迎风,不但阳光充沛,院子面积也比别家大很多。

老刘头看着心里如意,就催女婿:“要是手头不紧,等过完年就买下吧!”

女婿赶紧说:“好好好。反正咱不差这钱。”

老刘头听了黢黑的老脸顿时就舒展开来,一双蒙尘似的老眼也慢慢亮堂起来。

这是后话。

当时,老刘头让一家几口坐下,自己去喊来老嫂子一家,大家在一起吃了饭,老刘头把菜棚里的菜尽数给女儿女婿采了几箱子,把钥匙交给老嫂子,这才随女儿一家子返程。

车开到淮阳,老刘头就眼前一亮,怎么说呢?过去路两旁的绿化带,老刘头不知咋形容,而现在的绿化带则让他感觉,就跟之前女儿女婿带他到苏州杭州旅游时看到的那样,整洁、清新又美丽。

车进周口市区,老刘头更是感觉出一种不一样的清新, 过去昏沉沉雾嘟嘟的天空变得湛蓝湛蓝,阳光明媚,路两边的花草整洁又新鲜;道路也显得宽广了,过去路上混乱的车辆和行人不见了,一条条街道都显得安静而井然有序。

车驶入小区,老刘头愣怔了好大一会。过去小区里横七竖八乱停的车、乱丢的旧家具、乱拉乱扯的电线晾衣绳、坑坑洼洼的路面全不见了。道路两边这一块那一块参差不齐的菜也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色的草坪,麦苗似的,大冬天还绿油油的,显得新修的平整道路格外的宽敞,两边的香樟树也站直了许多似的,连楼房白色的墙都衬得新鲜了许多,就仿佛一个穿的还算干净的肥胖妇女,换了一身衣服,突然就风吹杨柳般清纯婀娜起来,虽然人没变,身材和气质却大变了。

“这种变化,是亘古未有的蜕变,是一种全新的峭壁式的突变,它颠覆了我们所有人的认知。这种变化,带给我们的是震撼和惊喜。”一路上,女婿都在给老刘头介绍这种变化。

他说:“这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很是不同,市容的蝶变就是实证。”

他说:“你知道周口的天空,为什么这么湛蓝这么干净?马上你就看到了,路上有新式洗扫车、垃圾清运车、高压除雾霾车、新式洒水车,到冬天还有除雪车。市里下了狠功夫,川汇区硬刚执行,卫生设备也上去啦!”

女婿告诉老刘头,这些都是社区领导一次次来家里走访告诉他的。

其实,在老刘头女儿女婿的电话里,早就把社区领导的话告诉了老刘头。小区乱拉乱建、私自种菜等正是“创卫”工作必须解决的问题。那天,来小区铲老刘头菜的,是“创卫”工作人员,人家并不是针对他,人家最早联系的是老杜的大老板儿子。让他说服他老爹,带头把自己圈的院子拆了,把菜拔了。结果老爷子听说后气得住进了医院,工作人员没办法,只得进小区亲自下手。靠大门口最近的两家,听说工作人员来到小区门外,便赶紧把自家种的菜三下五除二拔个精光,工作人员一进小区,自然就奔老刘头那片非常打眼却纹丝未动的菜地了。

女儿女婿还告诉老刘头,和他家对门的老赵家,还有这栋楼后面的住户,菜之所以不过铲了十多棵,是因为人家一见工作人员过来铲菜,就赶紧积极配合做出表态,在这两天一定拔完。而过后,人家也确实在两天内都拔干净了种的所有菜。其他楼的住户也一样。老杜种的菜,则是他那做大老板的儿子亲自拔的,包括院子也是他儿子亲自拆的。

之前,老刘头听女儿女婿讲这些,总觉得是安慰他,好让他不生气。回来亲眼一见,心里的震动可真不小。

老刘头回来后,整整在小区转了两天。他并不说一句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转,一遍又一遍地看。两天转下来,从来没有主动喝过酒的他,竟有些激动地对女婿说:“咱喝上两盅!”

“爸,有啥事吗?”女婿赶紧问。

“那、那啥,过去我一直感觉咱这市里也没啥好玩好看的,现在我看,就光咱小区这样,你大娘来了也准说好得不行。”老刘头说,“我、我想趁年下,请你大娘,带着俩侄孙过来住两天,让他们也看看。”

女婿听了赶紧说:“中,中,你说啥时让他们来,我就开车回去接。”

接着又补充说:“爸,不仅咱小区值得看,你进小区时没在意,小区外那条多年拖着说治理一直未治理的污水河,也得到了脱胎换骨的改造。现在,河两边都规划成了公园。你没事去看看,已种了不少风景树、花草,还建了凉亭,铺了林荫小道,可比咱小区好看多了。而且明年咱周口的大型野生动物园也会建成,有你和俺大娘看的。”

“就这半年多时间,能发生这么大变化吗?”老刘头伸长脖子问。

可还没过年,新冠疫情就爆发了,一时全民戒备,封村封城。大概因为回城所见给了老刘头太大的触动,疫情爆发,社区相关方面通知,为保证生命安全,没有必办之事,尽可能不要走出小区;走出家门前请戴好口罩,老人最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出门。老刘头便老老实实、没有半点意见地守在家里。

老刘头守在家里并不急,那些天电视上、手机里,包括女儿家一家三口,凡是听到的声音,几乎都在谈论疫情。老刘头虽然从不说什么,却也支棱起耳朵听着。他时不时总要走向阳台,看看小区里的动静。

每天,他都会看到几个穿着防护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院子里擦洗垃圾桶,喷消毒液;每天他都能远远地看到,大门口那里除了门卫,还有三四个戴着口罩的人在那里值班,排查每个进小区人员有无感染迹象,为他们登记、消毒、测量体温等。

有一天,老刘头看见我们单元楼上的老赵,口罩戴得严严的,在大门口附近溜达,便赶紧拉开窗子向他招手。

“门口咋恁多人?”

“是住在咱小区里的一个局长带领小区的党员干部,轮流在小区门口值班呢!”老赵背着手走过来说。

“咱不大点个小区还有局长住在里边儿?”老刘头有些不信。

老赵一抬下颚指向大门外说:“那不是,现在坐在大门外值班的,就是那个局长。要知道在咱们国家,灾难来了,向来都是领导先上,党员干部先上。”

“哦——”老刘头便不再问什么。

第二天,当老刘头看到穿着防护制服,给他家大门外不远的那个垃圾桶喷消毒液的,是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老头时,他心里一冲动,就戴着口罩冲了出去。

他问人家:“还有多余的防护制服吗?”

“有是有,都是让为小区消毒防疫的人员用的。”穿着防护服背着喷雾器的老人说。

老刘头说:“你不是咱小区的吗?以前经常见面,你一定是个老党员,我见你恁大年纪都出来为小区防疫做事,我也想参加一个,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从这天起,老刘头便穿上了志愿者防护服,每天在小区里忙活着擦洗垃圾桶、喷雾消毒、打扫卫生。

女儿女婿很是惊讶,问他:“爸,你这是咋了?”

老刘头赶紧解释:“那防护服防护的可严密了,我决不会传染上病毒,而且工作前和工作后,都要进行好几次洗手等消毒,也决不会把病菌带回家。”

女婿赶紧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问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整天呆在家里出不了门,急得了?”

老刘头笑着说:“没咋,就是觉得出去添把手,干着心里痛快!”

就因为这心里痛快,后来疫情结束,小区里有个清洁工家里有事不干了,老刘头就接替人家干起来。老刘头做清洁工,就如他种菜,不仅会把垃圾桶擦拭得干干净净;把该消毒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消毒;把小区边边角角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还会关心小区里的一棵树、一片草,或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只鸟。他干这些时,总喜欢仰头看看头顶的一片蓝天。他见花坛里的一棵树死了,就悄悄花钱买了一棵种上;他见哪块草坪坏了,就赶紧移植一块补上;有时,谁家有事叫他,他也会乐呵呵地去帮忙。这样的时候,老刘头的一双满是皱纹的老眼就像两盏明亮的灯。

当然疫情结束,老刘头也没忘记让女婿接老嫂子和两个侄孙子来住几天,到处转转。那天女婿把大娘和两个侄子接过来,老刘头先带他们在小区和小区外的临河小道转了一圈,第二天才和女婿一家去别处转。每天转回来,老刘头见了小区的熟人就要感慨一番。

“哎呀,周口那野生动物园真不赖,又能游玩又能看动物,我看跟电视上那个啥大型动物园,还有个吉尼斯乐园好有一比。旁边的森林公园有个梅园,梅花开的季节看梅花太好啦!”

“哎呀!原来周口沙颍河风景区有那么多景点,啥四季花海、长龙卧波;啥货运老码头、民俗长廊;啥渔鼓道情、清风竹影,哎呀,我看比女婿女儿原来带我去的人间天堂苏州杭州景点还多呢!”

老刘头一感慨,就喜欢拿他去过的苏州杭州做比较。

“哎呀,原来离家门口不远还新建了个铁路公园,我看街头游园也不少……新市委、市政府门前的十几亩大草坪也是咱周口的一道风景线,有放风筝的,有散步的,有专门晒日光浴的,有各种各样的游戏,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没事你们也带孩子去那里转转去,我看那可热闹啦!”

几天转下来,老刘头长满皱纹的脸都舒展了,他不但变得爱说爱笑了,在工作上也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每当他拿起扫帚打扫卫生时,总是喜欢抬头看看头顶上的一片蓝天,他挥动每一扫帚都很轻很轻,尽量不荡起灰尘。他见小孩乱扔垃圾,或有人把垃圾扔在垃圾桶外面,便笑眯眯地走过去,温和地对人家说:“为了头顶这片蓝天,咱得爱护家园、爱护环境。”

而且,送走老嫂子和两个侄孙子后,老刘头还添了个新习惯,每天晚饭后出门转一两个小时。老刘头晚饭后出门转,和其他老年人晚饭后出门转并不是一回事。其他老年人晚饭后出门转,不过是为了散步、消食或锻炼身体,往往走的都是相同的路线。老刘头出门转则是为了把整个中心城区都看一遍。他每天都会换一个新的方向,去一个新的去处,有时还会开上原来送外孙用的电动三轮车。

这样一阵子转下来,老刘头见了小区熟人又开口了。

他说:“这次咱周口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准能成功!”

有人跟他开玩笑:“你咋知道?你北京有人啊?”

“你别小瞧我。”老刘头笑着说,“我虽是乡下来的,啥都不懂,可我会用眼看呐!”

那人问老刘头:“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咱周口的天空比苏州杭州那边还湛蓝、还干净;我看到了过去的脏乱差堵污现象,确实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决。”老刘头说,“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可我的眼可以感受到她的干净整洁。”

老刘头说这话时,已经加入社区创卫志愿者队伍多时。他不但协助社区工作人员在小区宣传爱国卫生、创卫的重要意义,倡导群众保持社交距离、勤于洗手、分餐公筷、革除饮食陋习、科学健身、控烟限酒等新风尚,还和创卫志愿者队伍一起到街上清理过墙上的小广告,捡拾过绿化带、花圃里的烟头、废纸片、塑料袋等。在参加创卫志愿者在附近文化广场搞的活动中,老刘头还走到了高台上喇叭前,他不会说普通话,他用纯朴的乡音颤抖着说:“我老刘头觉着,创建卫生城市是为咱们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尤其这次疫情,让我认识到创建整洁的城市环境,是我们健康的保障。因此我要说,为了头上这片蓝天,我们每个人要从自己做起,讲究卫生,保护环境,热爱我们的家园!”

老刘头站在高台上讲话的事,正好被我们小区里一群到那里散步的大爷大娘看见,这群大爷大娘就议论开了。

“哎呀,老刘头这人大变样了,真是大变样了!”

“可不咋的,从前连门都不出,现在竟然站在高台上讲话啦!”

2021年,1月14日,一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传来,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公开发布2018—2020周期国家卫生城市(区)命名名单,全国共120个城市(区)入选,周口榜上有名,被全国爱卫会授予2018—2020周期“国家卫生城市”。记者从河南省生态环境厅了解到,2020年河南省环境空气质量改善成效之大前所未有,PM2.5等指标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其中周口市在全国337个城市优良天数中,优良增幅天数有59天,获得全国第十的好成绩。

那天,当女婿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刘头,老刘头就跟自己中了状元一样,他拿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看啊,咱周口创卫成功啦!咱周口,全国第十!第十!” 他见了熟人就说,一双满是皱纹的老眼就像刚沐浴过春雨一般,闪烁着湿润湿润的喜悦。

有意思的是,2020年已过去,2021年也已经进入2月,老刘头的女婿却一直没提为新房交钱搬家的事儿。老刘头也不知是忙忘了,还是装糊涂,一年下来又新年,他一次也没追问过这事。

后记:周口是伏羲故都、老子故里,素有“华夏先驱、九州圣迹”美誉;周口历史悠久,文化厚重,民风淳朴,自古以来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周口从来就没有放松前进的脚步,告别过去的脏乱差污堵,是历史的必然,是发展的必然,更是新时代周口人梦寐以求的必然。而这种巨变,让老刘头和许多像老刘头这样的百姓,不仅看进了眼里,也看进了心里,并发生了巨变;或者说让他们改变了对许多事的看法,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一件事情。

作者简介:晴月,原名董凤,河南省作协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泪流成河》《相伴》等四部,中短篇小说被《天津文学》《海外文摘》《鸭绿江》《当代小说》等几十家报刊发表或转载。

[责任编辑:牛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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