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4月20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用心写出像棉花一样的文字

——阿慧文学创作探析(下)

宋志军

亲情、爱情和友情是人类美好情感永恒的主题,也是阿慧书写的永恒源泉。作家的感情较之常人是比较丰富的,阿慧尤其如此。阿慧注重这些情感,发自内心地付出这些美好情感给自己的亲人、朋友,也细心感受着来自亲人和朋友的这些真情实感,然后以饱蘸深情的文字去讴歌、去赞美。这些情感占据了她的大部分创作,其中不乏让人荡气回肠的精品力作。《绿梅婶的爱情》写的是一位平凡妻子对丈夫的爱,虽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曲折浪漫,没有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悲惨缠绵,但同样让人感慨。长相丑陋的汉族姑娘王绿梅爱上英俊的回族小伙李和平后,思念促使她勇敢地踏上去心上人家里的路,“白天和黑夜不再属于绿梅,他是她的太阳和月亮。”在她如愿与和平结婚后,总是甜甜地唤丈夫“俺和平”。后来,李和平因为厂里出事故被烧伤毁容后,变成了一个罕见的怪物,但绿梅却一点也不嫌弃,用自己的皮为丈夫植皮,还像以前一样轻声地呼唤“俺和平”。在忍受了亲戚和邻居对丈夫丑陋的议论后,在已经有了儿子超然的情况下,她决意再生一个孩子,为的就是让人家看看“俺和平”好看不好看。“俺和平天生就是个俊种子,你在俺绿梅眼里永远都是个大天使。俺要再给你生个小天使,让全村人都看看。”当绿梅患了癌症临死的时候,她对丈夫的要求就是“俺要死在你的怀里”。丈夫搂着妻子,直到十二天后,绿梅才安静地死去。这样普通人的爱情,难道不值得我们讴歌吗。除了爱情,阿慧还有大量描写亲情和友情的作品。从阿慧的笔下,我们可以探知她的童年生活在一个物质虽然贫乏但却充满着浓浓爱意的大家庭。《十一个孩子,一个不能少》《黄花娘》《俺家老奶》等,都是写亲情的。在这些作品里,阿慧把自己的奶奶、爷爷、姥爷、姥娘、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等一众亲戚都收入笔下。她写他们的浓浓亲情,也把自己的浓浓亲情奉上,而读者也能从笔端流淌出的爱里感受到舒心的温暖。在《我爸我妈的美丽爱情》中,阿慧深情地向父母的爱情奉上一曲赞歌。“突然,我在人缝里看见两只熟悉的手背在身后,一只左手,一只右手,十指缠绕,紧紧的,没有缝隙。”阿慧在作品最后给我们定格下的这幅图景,也是一对相濡以沫一辈子的老夫妻美丽爱情最真实的印记。这不就是人们歌颂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吗。

为人民书写是阿慧创作的初心。作家只有深入生活,让自己的生活经历更加丰富些,足迹更远一些,才能从现实生活中汲取更多创作的源泉。文学创作应该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但落实到实践中怎么做?那就要像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文艺工作者座谈会上要求的那样,深入生活,扎根人民。阿慧就是这样一位有着高度自觉和责任的作家。阿慧所在的周口市,是一个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农业大市,这里的许多群众特别是农家妇女有着到新疆采摘棉花的习惯。为了写作这个群体,阿慧毅然辞去当时担任的小学副校长职务,不顾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只身一人来到新疆,和采棉女工同吃同住,零距离接触她们,写出了《大地的云朵》《扛上日子走》等纪实性文学作品。在她的笔下,这些勤劳的采棉女工尽管经历着千辛万苦,但她们身上无一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憨女子”柳枝儿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娘,为了生活,在足疗店端过洗脚水,在服装厂钉过纽扣,来到新疆采棉花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俺一毛一毛地抓,一块一块地挣,俺孩儿就有活命。”而那个孩子,却是从足疗店捡回来的;“绣花女”莫鲜灵是为给疼爱自己的婆婆分担一些家庭的经济负担;“耳环女”莫多多则是为了给自己的亲人买些礼物,“我挣钱要给大姐二姐每人买个新手机,她们的手机都不好。还要给俺妈买对金耳环。俺村里的妇女都带金首饰了,连最老的祖奶奶的指头上都有金镏子,俺妈身上啥也没有。俺妈说过,千打扮,万打扮,不戴耳环不好看。我就下决心给她买对大耳环。我天天多拾花,天天不缺工,俺妈的金耳环就加重一点。”;“指甲姐”付二妮为了采摘棉花,掉了八个指甲,可她却全然不顾这些,“她想的事情,都如棉花一般的美和好。”……正是怀有对普通百姓的深情,阿慧才愿意到她们身边,写她们、歌颂她们。《大地的云朵》《扛上日子走》正是阿慧积极投身“深扎活动”结出的硕果,也获得了一致好评。著名评论家李林荣把阿慧的《大地的云朵》赞誉为《民族文学》2017年散文方面的压卷之作,称赞阿慧通过对俗世凡人心血汗泪的描写,真切地折射着、有力地支撑着大时代的繁荣和全社会的进步。著名作家刘庆邦说,阿慧的作品生长于大地,也生长于心。她的一系列作品,关注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描绘了勤劳、坚韧、善良、朴实的人民群像。她的作品如棉花一样盛开,也像棉花一样温暖。而阿慧自己则说,这是作为一位草根作家本应具有的人民情结,当她深入那些采棉工中间,与她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时,感觉她们就是自己的乡邻、兄弟、姐妹。

作为一位少数民族作家,阿慧的文学创作始终坚守本民族的特色。她生活在汉族集聚的地方,自然会受到汉族文化的广泛影响。但她的家乡,那个叫做李楼的村子,村人却全部是回族,保留着回族的传统习俗和信仰。阿慧从小在这里生活,自是受到很大的影响,她对本民族的信仰和习俗有着十分虔诚的膜拜。这为她在文学创作中能够坚守本民族的特色,突出文学创作的民族性提供了可能。而事实上,阿慧的作品里的确充满了回族文学的特性。阿慧热爱她的民族,尤其是回族人民宽容忍让、待人以诚、重信守善的优良传统和品行深深地影响着她,促使她不遗余力地歌颂和传扬。《月光淋湿回家的路》是阿慧一部重要的新作,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叶梅专门对此书的出版表示祝贺。称赞阿慧为当代少数民族散文创作提供了一幅生动的画卷,对阿慧坚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态势,以清洁、向善、纯美的文字展现回族和兄弟民族人民的优良品质给予高度肯定。而《月光淋湿回家的路》之所以被选为阿慧新作品集的书名,说明阿慧是很看重这篇作品的。而事实上,这篇作品的确可以称得上她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这篇作品写了一位回族少年巴乌德接到家里的电话,被告知父亲病重的消息,连夜从学校回到家里,却发现父亲因为舍己救人已经去世。这篇作品几乎没有什么故事情节,人物也很单一,只有一条主线,就是巴乌德从学校一路赶回家的过程,中间大部分的篇幅都是巴乌德的回忆和所思所想。要讲好这样一个单一的故事应该很有难度,但作者正是怀着一腔对于本民族的深厚感情,借助巴乌德把本民族的生活写得极具真实性和感染力。可以说这篇作品堪称叙事的典范,阿慧高超的驾驭语言的能力在这里充分地展现出来。在她的叙述中,人物的动作、心理活动,环境的真实、细致,不知不觉中把读者带入全神贯注的阅读体验中去,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这篇作品不仅展现了很有独特视角的民族氛围,而且通过最后的点睛之笔,树立起了巴乌德父亲舍己救人的高大形象,同时写出了村人对英雄的敬仰。“巴乌德眼前涌起一团白雾,忽悠忽悠,铺天盖地。白雾里,他看见他的妈妈被村人搀扶着,张着手无力地呼喊,身后是数不清的人,头上戴着白帽,云一样朝他涌来。”《白雾清净》写“我”参加了一场小姑夫的葬礼。作者不仅把回族的葬礼习俗写得十分仔细,为我们开启了一扇了解回族丧葬文化的窗口,同样也没有忘记颂扬回族群众忠诚守信的品行。小姑夫临死前最不安的一件事,是生前欠了一位老人的牛钱,没有及时还上。为此他在临死的时候还在向主忏悔,并一再对自己的儿子们说,我罪不小啊!只顾恋自己的日子,却把老人家害苦了。据阿慧自己讲,她的大妹妹在读过她的几篇文章后,颤抖着声音对妈妈讲,咱要保护好俺大姐,让她多写咱家,咱教门里的好干办(好事)。多年来,也正是如此,阿慧行走在触摸民族根脉的小路上,脚踏一辆无处不响的破自行车,背负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为那些拥有金贵、清洁的心,怀揣高贵、纯洁的灵魂的人写与歌,并把这作为一个民族写作者的担当和责任。

棉花,既像云朵一样洁白,又能带给人们温暖。阿慧,正是怀着一颗纯净的灵魂,不断用心写作出像棉花一样的文字。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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