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军

近年来，各种宫廷剧充斥荧屏，而著名作家李乃庆创作的历史小说《符氏三皇后》，虽然也是写宫廷的，却整篇充满了民族大义，让人感到耳目一新。

《符氏三皇后》的历史背景为五代十国至北宋初期，书中的主人公是该时期军事将领符彦卿的三个女儿。符彦卿是陈州人，祖上数代为将，他有六个女儿，大女儿符金玉和二女儿符金环是柴荣的两位皇后，六女儿符金锭为宋太宗赵匡义的皇后。符氏一门三皇后，这在几千年的封建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而她们的事迹却长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鲜为人知。其原因应该是她们所处的那段历史在朝代变迁的缝隙之中，连那段历史都为后世所忽略，更何况人呢。李乃庆作为一位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历史学家，他写的历史小说有一个独特的地方，就是他总是把眼光投向大家容易忽略的历史阶段。《符氏三皇后》如此，他的另一部作品《秦楚情仇》也是如此。

符彦卿大女儿符金玉初嫁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李守贞反叛被平后，改嫁给枢密使郭威的养子柴荣。郭威建后周后不久驾崩，传位于养子柴荣，为后周世宗。符金玉出身武将世家，是一位勇敢果断、胸有大志的奇女子，为统一天下，救国救民，多次随柴荣出征，杀敌立功。在跟随柴荣征讨南唐时不幸染病，撇下柴宗训、柴宗让两个幼小的皇子辞世，年仅26岁，谥号宣懿皇后。临终前，为了照顾皇子和江山的稳定，请求柴荣立自己的妹妹符金环为皇后，史称宣慈皇后，并把她的六妹符金锭嫁给郭威和柴荣的爱将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柴宗训即位时才七岁，宣慈皇后垂帘听政。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时，符皇后为了家国民族大义，决定禅位赵匡胤，柴宗训被赵匡胤封为郑王，奉符皇后为周太后。正是有了符太后的深明大义，才有了后周到宋朝的和平过渡，免除了一场朝代变迁的大战，使无数黎民百姓免遭荼毒。

符彦卿的六女儿符金锭于后周显德年间嫁给赵匡义，一心追随丈夫，扶保后周政权。她在得知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后，面对姐姐符太后和父亲符彦卿欲发兵讨伐时，为了平民百姓免遭战争之苦，劝说姐姐以天下百姓为重，让柴宗训禅位于赵匡胤，并亲赴前线，劝说镇守北方的父亲，平息了发兵讨伐赵匡胤的一场危机。让人扼腕的是，赵匡义即位的几个月前，她却因病辞世，赵匡义即位后立即追封符金锭为皇后。正是她，避免了一场王朝换代可能引发的战争，也因此保全了后周宗室不被宋朝所害。在符氏的影响下，赵匡胤即位后，不再轻易杀戮，而是采取了杯酒释兵权的办法，消除了政权潜在的威胁。而且，终其一朝，誓不杀大臣，保持了王朝政权的稳定。赵匡义即位后不去伤害赵匡胤的后代，也是受到符皇后的影响。正是符皇后的德行，在北宋王朝灭亡以后，徽钦二帝皆被虏往北方、宗室后代尽灭的情况下，才有了赵匡胤一脉的后代赵构渡江南下，建立了南宋政权。可以说，从后周到北宋前期，符氏三姐妹对当时的历史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们的命运虽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在整个生命历程中，始终把个人和家族的利益放在一边，以民族大义为上。这也让她们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小说是一门语言艺术，人物、情节、环境是其三要素。李乃庆在这三个要素中，体现了一位优秀的小说家娴熟的技巧。历史小说与现代小说一样，关键是塑造人物，如果人物不能活起来，小说就很难成功。对于历史小说更是如此。李乃庆在塑造人物上有其独到的一面，他以情感作为主线，赋予人物鲜活生命，让人物变得有血有肉、生动无比。如小说的开头，寥寥数笔，立即就把读者带入情景中：

后汉乾祐元年二月的京城开封，虽然时令已经进入春季，但依然若冬天般的寒冷，这不知是因为倒春寒，还是符彦卿自己的感觉。符彦卿乃朝中重臣，兄弟九个皆为重要将领，膝下有七儿六女，儿子个个骁勇智慧，女儿个个才貌双全。年前，皇帝刘知远又拜他为掌管传宣诏命的中书令，加封魏国公，并赐给一处豪宅，朝堂上下对他无不垂慕。在别人看来，一个被几代皇帝宠信的人，他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很暖的，可是，他居然没有这种感觉。不仅如此，还每天紧锁眉头，郁郁寡欢。

语言的运用决定一部作品的成败。李乃庆具有丰富的历史知识，他似乎能与古人心灵相通，成功地烘托出古代人的语境来。虽然运用的是现代人的语言，但他却可以让读者觉得古人的讲话就是如此，从而有一种亲闻其声的感觉。在赵匡胤带弟弟赵匡义拜见符彦卿时，他这样写道：

符彦卿让他们落座后，问了一些赵匡胤随皇帝南征的事，不经意间便观察了赵匡义一番：年纪不大，又第一次来到这里，却不怯生，并能沉得住气，面色激奋亢厉刚毅，仪态威猛豪迈，话语平缓有力。心下道：果然与之前判断的一样，是一个有大志且有心计的人。但是，他故意不与赵匡义多说，则问赵匡胤道：“我听说你很喜欢读书？都是喜欢读什么书？”

赵匡胤忙回答说：“既读《史记》，也读《孝经》《易》《礼》《大唐创业起居注》。”

符彦卿说：“多读史书好，唐太宗说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人道之极，莫过爱敬，《孝经》以爱为至德，《易》以感为德，《礼》以敬为本。这些书读后，能够使人体道修德，积善立功，物顺理通。”

赵匡胤忙说：“感谢前辈指点。”

李乃庆十分注重环境的打造，他可以依据人物和情节的发展，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得十分具体，让人有一种亲临其境的感觉。有读者说，读李乃庆的小说，感觉时空的轮回已经不存在了，仿佛回到了古代，不知不觉就入戏了。

思想境界的高度决定一部小说的高度。李乃庆作为一名优秀的历史小说家，近年来陆续创作出一系列历史题材的小说，《秦楚情仇》和《符氏三皇后》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两部著作。《秦楚情仇》抒发的是家国情怀，《符氏三皇后》则写出了宫廷秘史中的民族大义。借古抒今，赋予历史人物新的生命和情怀，是李乃庆历史小说的一个明显特征。其实，这也正是作者身上一贯具有的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在作品中的体现。如果作者不具有这样的情感，其小说的思想境界是难以达到如此高度的。而这，也正是李乃庆历史小说不同寻常的地方，也是他屡获成功的秘诀之一。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