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疫情,提前10天窝家。
照旧列好假期计划:读书与跑步。
读书容易,因为早已成为如每日吃饭一样平常的习惯,若哪一天因为杂事缠身未能摸到书,心底生出的满是虚度光阴的愧疚感,坐立难安。只待双手捧到书本的那一刻,内心的焦虑和急躁慢慢消失,然后有一种灵魂回归的感觉袭来,踏实无比。
此刻,我自认为终于将这种感觉精准描述出来了。
唯有跑步,在这寒冷冬日,天还蒙蒙亮就从温暖的被窝里把自己薅出来。睡眼惺忪中找到衣服,去卫生间刷牙,用湿巾洗一下两只眼睛(你没有看错,就是只洗两只眼睛),然后戴上口罩,拿上手机,连接蓝牙,打开樊登读书,下楼开始一天的晨跑。
3公里之后,渐入佳境。身体微微出汗,感觉更加轻松。调整呼吸,继续前行。
果真如好友所说,我就是个慢热的人。
“但总好过不热。”我反驳。
读80后女作家孙频的《疼》,才知道自己内心对现实的承受能力和“总以为自己很能扛”这两件事间隔了一个太平洋。我不得不无奈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在那种社会底层被生存被疾病被贫穷反复抽打与逼迫,尔后不得不上交尊严的人。不必说亲身经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充满了走不下去的灰暗与崩溃。
在书的后记中,作者说:把这本小说集取名为《疼》,是因为这是五个疼到骨头里、血液里的故事。
读后,感觉它们距离我们如此之近,仿佛就在我们身边的某一个人身上发生着。但同时又感觉它们是如此之远,因为那疼痛说到底并没有真实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
人间别久不成悲。
疼痛无处不在,无论是身体的折磨,还是内心的期待。求而不得,便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太用力活着,本身就是对伤痛的反复提醒与捶打。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可这些疼痛正是发生在每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或早或晚。”
有点压抑,透口气。
回到跑步。
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给了我太多启发。他书中有自己跑马拉松时身体和心理的各种细腻描写。35公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有一种再多跑一步都活不下去的感觉。可是一旦越过那个数字,后面的路程就顺遂到底了。
我喜欢村上的坦诚、不遮掩。
当然,我也喜欢每一个真诚而坦率的人。
性格使然,或许和年龄及所受的教育也有关系,当我跑步时,我做不到他所说的那种“只是跑步”的心理状态。因为我是个羞于在人前表现自己的人,除非迫不得已。
包括写文字这件事。
经常有朋友一起聚餐,席间突然谈起我写过的某一篇文字,或者谈到了文章中的某一句话,表面上我会一言不发(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最多一个礼貌的微笑,但内心之中已经是无法言说的羞愧。
到底羞愧什么呢?我曾一度找不到具体原因。
后来,有人跟我说:读你的文字,能窥探到你的内心。
我恍然,这不就是羞愧的原因之一吗?
除了这个主要原因,某种程度上我本人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写的有多好(说这种话,或许有人依然会觉得我在谦虚),确实是觉得并没有那么好,怕辜负了对方的赞誉,怕无故承担别人“你一定能写出更好的作品”“你写的文章让我有一种清新悦目的舒适感”等等这类过高的期待与评价。
比起这些虚无的声誉,我更想安心读书、认真跑步,感受生命充盈的声音和脚踏实地的充实。
当然若有可能,也想稳着劲写些自己的文字。
马尔克斯的杂文集中有一篇文章叫《写书人之不幸》,开篇第一句:写书这个行当类似于自杀。
我虽还没有确切体会到这“自杀”的快感,可想到自己经常是平均3天不到就读完一本书的速度,我就觉得很对不住作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行业会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只为了写那两三百页文字,而承受着长夜的煎熬和痛苦,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更重要的一点是,作家也要得耐得住贫穷,守得住内心那份一心只想写出好作品的情怀,甚至得能承受被正常人和社会诟病的胸怀,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貌似又回到了疼痛。既然绕不过去,那就索性面对吧。
说到底,疼痛是人生常态,生命的乐趣要靠我们自己去追寻,人生的意义要靠自己去挖掘。
无人不痛,但有人苦中作乐。
在一番令人绝望的审视之后,最紧要的是问问自己:值得吗?答案越虚假就越显真诚。
就读书、跑步和写作而言,不必事先各种想象:我一定要成为读书万卷、一口气跑42公里、拿诺奖的人。
读就行了,跑就对了,写就完了!
其他附带的利益,若有,不拒;若无,也不勉强。
一百年后,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