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镇居”是我的书斋名。
辛丑岁首,海涛弟送我一对镇尺,说是柘桑木的。我检索相关资料,始知:柘桑又名黄金木。农人称其为圪针树,与洋槐相像,多刺,多生于荒野坟茔。
王维曾有诗云:“屏居淇水上,东野旷无山。日隐桑柘外,河明闾井间。牧童望村去,猎犬随人还。静者亦何事,荆扉乘昼关。”算是比较古雅的一种树吧,就连它的名字,都满满诗意,浓郁得如黏稠老酒,令人饮之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种树现在存世的不多,为灰褐色皮,植株有长刺,叶子可喂蚕,有农人将其植于田间地头菜园作为篱笆墙,能挡猪鸡狗之流。其木生长缓慢,木质坚硬,木心金黄,是贵重木料,常与桑并称为“桑柘”,有南檀北柘之誉。据说,还可提取赤黄色染料,古代用以染制皇帝的龙袍。
大概是心有所念,六月天的一个午后,我卧榻而眠速入黑甜之乡,遂见百对镇尺亮在眼前,甚是欢喜。
我们年复一年地行走在熟悉或陌生的天地之间,每次都怀着追求新知的梦想。
作家三毛说,今日的事情,尽心、尽意、尽力去做了,无论成绩如何,都应该高高兴兴地上床恬睡。我是个爱写写画画的人,年轻时就爱写写画画,期望将来能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写手。爱上书画兼爱文房用器的镇尺,算是爱屋及乌吧。当然,能坚持到今天只是喜欢,不打算据此安身立命。
七月流火,热气袭人。我从省城医院出来旋赴开封九鼎雅园风雨楼拜谒李逸野老师。老师年迈,九十三岁了,依然精神矍铄,能书能画。李老乃重庆人,早岁求学并参军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任过新华社记者。1956年在《开封日报》工作。中年开始习字,尤以草书称著书坛,我十分欣赏老师的诗文墨迹。
客居北京的书家刘正成,亦是百卷本《中国书法全集》的总编。刘先生不吝笔墨对李逸野的书法大加赞赏。写道:“当代高手,书坛隐逸,书品不群,草书入圣。”我将此告于先生,先生笑了笑,权作回答。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我忽然明白了古人宠辱不惊的真谛了。李逸野其人其事,书界坊间,在河南乃至全国有不少传说和故事,孰真孰假,说好说坏,不一而是,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不过,其人性情耿介,多言为心声,开罪一些人是真,并由此招来了攻讦和谩骂,对此,先生常常一笑了之。
我向先生索题“百镇居”仨字用作新书斋名以纪念,并给自己壮胆。
踏进生活的河流,聆听岁月的歌。有人说,人生是一次旅程,见过的和经历过的都不应忘记。先前用过的素斋、简斋等继续作数。从今天起改用“百镇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