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16日
第06版:周口文化 PDF版

民国时期的周口匪患

周保堂

民国时期,周家口凭借南北航运枢纽的重要地理位置,延续了清晚期的转运贸易,依然是中原地区的商贸中心。市镇三寨毗连、隔河相望,寨内人烟稠密、富商云集,街上票号、钱庄、店肆林立,码头舟船簇集、财货堆积。白天南寨大十字街熙熙攘攘,夜晚码头万家灯火。经济的繁荣引起了土匪的觊觎。在民国存续38年间,多股土匪攻陷周家口,有记录的就达十多次,他们烧杀抢掠,绑票勒赎,奸淫妇女,强行摊派,无恶不作,对周家口的经济造成了极大危害。历史学者秦国攀、孟伟在所著的《周口,天下口》中认为“社会动荡不安,匪患破坏严重,这是导致民国期间周家口衰落的直接原因”。

土匪在豫东也称为“杆子”“蹚将”“响马”“刀匪”“刀客”。清朝末年,由于政局动荡、社会秩序紊乱等因素,土匪趁机蜂拥而起,进入民国后,匪患猖獗。为攫取更大利益,土匪直接攻打城镇,当“围子”(黑话,城寨)久攻不下时,他们就“碰杆”(黑话,多股土匪合在一起)强攻。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又分属两个县的商贸重镇周家口,在土匪侵袭时首当其冲。据《周口市志》(1994年版)记载,“民国12年(1923年)4月27日,周家口被老洋人(张国信)哗变之部队攻破,占领三昼夜”“民国13年(1924年)10月1日,杆首路老九带领500人,攻破周家口,绑票数百人”“民国15年(1926年)8月11日黎明,杆首牛绳五率领万余人进犯周家口南寨,12日破北寨,烧杀掠夺、奸污妇女,无所不为”“民国16年(1927年)5月10日,合股杆众,进攻淮阳县,攻城不克,西陷周家口镇”“民国17年(1928年)正月初五,杆首史万成,攻破商水县城,盘踞56天,县城附近柴堂、艾营(现属周口)深受其害”“民国17年6月6日,杆首吉维成(又称老吉子)率众攻破周家口北岸,部分民宅、商店被掠夺、焚烧”“民国37年(1948年)4月10日,杆首张庆禄(外号张豁子)……是夜窜入周口,抓走贫民积极分子11人,其中7人在太康县被活埋”“民国37年7月29日,土顽张庆禄、党修文等由商水进犯周口,杀害妇女1名,扔进河里7人,两日后离去”……“杀死数百人”“掠夺不计其数”“洗劫一空”“火烧三日不绝”等,寥寥数语后面,不知多少生灵涂炭,多少财物被掠、房屋被烧。

民国时期,周家口匪患危害巨大,绑架勒索、手段残忍,危害经济、破坏发展。民国13年,杆首路老九攻破周家口后,绑票数百人,甚至把周家口士绅李国瑗(外号李八少)也绑了去,最后其用30万银元赎回。另一富户樊姓之子用18万银元赎回,其余赎价不等,贫困者“亦索洋三五十元”。民国15年,杆首牛绳五攻陷北寨占据7日,出周家口时,掠去男女票约千人。土匪黑话把抓到的人票称为“叶子”,出城时,“叶子阎王”(黑话,负责看管人票的小头目)命令把“叶子”的胳膊用麻绳捆起来,连成一串,一有风吹草动,“叶子阎王”就大声吆喝“拉地硬些”(黑话,走快些)。听不懂这些黑话的“叶子”如走得慢点,“叶子阎王”的棍子就雨点般地抽向“叶子”,年龄大的“叶子”实在跑不动了,就会被当场枪杀,以警示其他“叶子”。为索要赎金,土匪会对“叶子”家的贫富情况进行甄别,黑话叫“滤叶子”,就是对“叶子”进行严刑拷打,或吊在房梁上火烤,或直接用棍子打皮鞭抽,更为骇人的还有割耳、挖眼、膏药贴眼睛、松香焊耳朵等酷刑,有的“叶子”甚至被当场打死。《时报》对民国15年杆首牛绳五陷城事件进行了详细报道:“周口南寨于十三年,曾被匪首路老九攻破一次,三年以来,元气未复,今又大受荼毒,从此周口当日见凋零矣”(《时报》1926年10月5日),《申报》也指出“此次被灾之剧,较之往年白狼老洋人、路老九诸匪所为,残酷十倍”,并预测“虽二十年难望恢复原状”(《申报》1926年12月15日)。《河南周口与陈留匪祸之经过》记录了民国15年8月,牛绳五破寨逃走后周口的惨状,“查两寨焚烧房屋,约有十分之六,人民死亡不下二千余,掳去男女票约千名。该匪远逃后,天又大雨,当时寨内一空,生存之人民,少衣乏粮者甚众,殊可惨也”。

豫东土匪嚣张的原因主要是,土匪人数众多,政府治匪不力,防守兵力不足。民国时期,天灾连年,军阀混战,吏治腐败,税赋繁重,饥民变流民,流民为活命铤而走险落草为匪,到1922年时“河南土匪大小共有二百多股,人数达十六七万”(《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虽然北洋政府制定了严厉的《惩治盗匪法》,但地方政府由于经费等原因,甚至招匪为兵,士兵拖枪为匪,兵匪一家。从地理位置上看,周家口南北三寨分属于商水和淮阳,与之相邻的项城、沈丘又是豫皖两省的交界地带,交通发达,易攻难守,周家口地区因此成为了土匪大肆活动之地。周口、商水、沈丘、项城多次城陷,更有甚者,民国16年9月,项城被土匪攻破,县长姚文蔚也被绑为人票。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繁华的周家口已经济凋敝,民不聊生。

1948年,陈毅和邓小平联名给毛泽东写报告,言及河南匪患,“土匪恶霸之猖獗恐无逾河南者”。中共中央对河南剿匪工作非常重视,在发动渡江战役后,留下第四野战军2个军5个师,加上10个独立团及地方武装,组成15万人的强大兵力在河南剿匪。周口市人民政府(1948年1月17日成立,属淮阳专区)按照上级指示,积极响应,广泛发动群众及地方武装,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彻底扫清了周边的土匪,百年匪患销声匿迹,周口从此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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