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01日
第06版:副刊 PDF版

春日说雪

郭宏景

这是一场年前就被告知、预热的降雪。

像所有的大型演出一样,主角出场前,先广泛地宣传造势,渲染气氛,做足了功课,拉满了期望值,待龙年春节一过,就隆重登场,恣肆地表演:随着低垂阴郁的天幕铺展开,在朔风的呼啸伴鸣中,初是细雨丝,再是大雨点,继而变成了雪粒子,噼噼啪啪,狂轰滥炸,全没有以往雪花飘落时的轻盈、温婉与娇羞,像极了一群缺乏管教、横冲直撞的天庭里的熊孩子,过年偷喝了天帝的玉液琼浆,跑到人间来撒酒疯呢。你看这些洁白活泼的小晶体,扑到地面不一会儿,就给大地披上了银装,然后,一层一层地覆盖加厚,一阵一阵地猛烈高调,在寒风的加持下,还不时腾起一片片的白雾,颇有一股股白毛风的感觉。最令人惊奇的是,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后,大雪非但没有停歇,凌晨竟然还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初春下暴雪又打响雷,真是“活久见”了。

下雪本是天意,当无可厚非,可雨雪冰冻带来的积雪盈门、道路结冰、车辆打滑、路人摔跤、大棚压塌、作物冻伤、牲畜断粮等等衍生景象甚至次生灾害,却是人们不愿看到的了。于是,大家把对初雪的喜爱转化成了视雪为敌,急欲除之而后快。众多机关单位、社区门店,从下雪当日就连续组织人力、物力,奋勇扫雪除冰,与风雪冻雨较劲。街道上,各种清扫车辆忙碌穿梭,冒雪作业,吹雪设施、除冰机械、融雪剂齐上阵,再加上人工清扫铲除,妥妥一场战天斗雪的战争。火热的战斗场面,让雪这个本该大受欢迎的冬天的宠儿,在人们的倔强步行、重重踩压、无情清扫中,硬是成为众矢之的,生生失去了颜面。

不是有很多地方都在大做特做冰雪文章,使得冰天雪地成了时尚热宠了吗?而落在了中原大地上的这白花花的雪,咋就这么掉价儿呢?

说实话,这不该是雪的过错。平日里,大家都在讨论热议全球变暖、气温升高,确实,过往的一个个暖冬,让冬天越来越不像冬天,越来越失去了冬季该有的样子。名不副实、缺冰少雪的冬天,让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了“四季”的概念,对鹅毛大雪、寒冷刺骨、堆雪人、打雪仗、溜冰、滑雪更无真切的感受,这种生活的空缺和人生的苍白该如何弥补?如今,天赐瑞雪,晚虽晚了点儿,但能呼应年前的那场“热”雪,能唤醒、融化人的童心和冰冷,岂不是好事一桩?

既然是好事,那我们不妨重新认识打量一下眼前的这场雪,认真思考反省一下我们该持的态度和行为。下雪天,特别是强寒潮、暴雪、骤雨、冰冻、大风、雾霾等相互叠加的恶劣天气,我们应该满怀敬畏之心,学会顺应天时,相信科学,认真做好安全防护和灾害规避。当各级气象部门连续发出多条预警时,我们真的不能等闲视之,要提前做好物资储备,适时调整出行和工作安排,以迎接贵客的心态来等待一场降雪,这该是对自然应有的尊重。待到大雪飞舞、道路湿滑难行时,合理地安排工作、上学,或宅家静心观雪,或安步当车、漫游雪野,适当放缓生活节奏,这也是一种灵动和智慧。等大雪初霁,陪同爱人、带上孩子,走出去感受雪趣,放飞心情,恰是不可多得的别样天伦,也是一种天地和谐的人生修行。

万物有常,无须逾越;天地有道,皆循自然。没有必要费尽心力地搬山填海,去贪恋一马平川的顺遂;没有必要刻意地模糊寒与暑,只为了享受恒温的舒爽;没有必要让生活的列车一直高速疾驶,只图那风驰电掣的酣畅快感。美好往往就藏在不经意的一隅、一瞬、一回头,只要我们留神观察,用心感受,人间处处都会有惊喜。比如,当残雪消融,化为春水,你就能看到枝头悄然绽放的淡淡绿意。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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