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4月24日
第15版:悦读

“无用之用”读书说

■董雪丹

真正喜欢读书的人,应该不会在乎是不是“世界读书日”,只在乎是不是在读书中愉悦了自己、丰富了自己、提升了自己。又到这个日子,各种媒体都在说与读书相关的话题,感觉自己也被某种力量触动,也想就读书说上几句。

本来呢,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应该保持沉默。 许多的话,一开口,就已经错了,或者多了。谈读书,应该就是这样的话题吧。就像一百个婚姻一定有一百种婚姻模式,一百个阅读者,也一定有一百种阅读感受。

那我就说说我的阅读感受,就从一个周末说起:那是春天里的一个星期天,我想到办公室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路上,我走得很慢,因为一路上花草树木都在说话,或是花开得正闹,或是沉默着叶子也不长一片。但我觉得,喧嚷是说话,沉默也是说话。樱花高高在上,蒲公英匍匐在地,它们只是活法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只是一派自然。用心去看身边的花草树木,感觉一花一草一木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情,像我们身边性情各异的人,像我们翻开内容不同的书本。

单位院子里有许多草,大多统一被称作“野草”,如果细分,那就多了,有正开着小紫花儿的地黄,有野草莓、泽漆(诗意的名字叫“五朵云”)、宝盖草(好听的别称是“佛座草”)等等,还有密密麻麻长了一大片的野豌豆,又叫大巢菜,可别小瞧了这片草,它可是从《诗经》里走过来的,在《诗经》里,它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薇”,就是《采薇》里的“薇”。《诗经》里,是有一个植物世界的,写到草本植物就有七十种,木本三十种。

朝代历经更迭,世事沧桑变幻,不变的也许只是常常被忽略的一棵小草,只是,它们的名字也会改变:就像《诗经》中“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现在叫蔓菁,“菲”现在叫萝卜了。说起来,好像只有天上那轮明月,两千年前就静静地面对世人,让人生出“月出皎兮”的感叹,两千年后,依然无言地照着我们,让人可以对月怀想从前。

说了很多,还没有说到读书,似乎跑了题。其实,如果没有读书的参与,应该很难去留意一朵花的来处,不会追溯一棵草的渊源。在我看来,读书的意义不全在于有什么实际的用途,更多的乐趣,反而是无用之用:可以让我们在平日大大小小的事情里重新认识自己、认识生活,赋予生活美感和趣味。重新审视和感知的力量从哪里来?当然是读书。

说实话,读的很多书,当时我不知道它们会有什么用,或者说,也并不为有用而读,但我相信,这些读过的文字,会深入我的灵魂,奔流在我的血管中,只是我不知道它们最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但我深深相信,那种潜移默化的力量,终有一天会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显现。

就像面对身边的植物世界,如果不读书,那些草儿、那些花儿,是不是都很可能被我们视而不见?又怎么会平添这许多情味?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平原曾提出多读文学书,因为没用。他说:“今人读书过于势利,事事讲求实用,这不好。经济、法律等专业书籍很重要,这不用说,世人都晓得。我想说的是,审美趣味的培养以及精神探索的意义,同样不能忽略。”他还说:“所有的阅读,都必须有自家的生活体验做底色,这样,才不至于读死书,读书死。”

我有许多事情做不到,但读没用的书,还真做到了。不光喜欢读没用的书,还喜欢做没用的事。爱人常常表扬我:“啥没用你干啥!”当然,是不是表扬,我都当成表扬来听。

我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种了几棵向日葵,一天早上,我去阳台上晾衣服,正看长出来的小苗是不是又长高了,听见爱人在身后笑:“就知道你肯定又得看看。”岂止是我看哪,向日葵刚发芽时,我叫了爱人叫女儿,兴奋地让他们一起看嫩生生的小芽顶着一个瓜子壳,像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当他们和我一起感叹一粒小瓜子的变迁,这个早上,就以一种美好的方式定格在我们的生命里。

没用而自己又喜欢去做的事,一定是令自己快乐的事。一件事情,别人都不愿去做,而你要去做,只要为自己找出了做的理由,觉得自己应该做、愿意做,并可以快乐地去做,那应该就是一种觉解。人生本无意义,关键是要赋予生活以意义,在本没有情趣的生活中创造一种情趣,在缺少快乐的生活中演绎快乐。苏格拉底说过:没有反思过的人生毫无意义。这种觉解,又何尝不是站在生活之中反思生活。

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在忙,而所有的忙,都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忙什么,决定两只手里拿着什么。一手拿名,一手拿利,自然腾不出手来拈花一笑,或是捧书而眠。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认为有价值的活法,价值,该用什么来核算?可不可以,去寻求一种内心的意义?可不可以,什么也不为,只为自己的心?

再为自己喜欢做没用的事、读没用的书找个漂亮的借口吧:想给予别人快乐,自己首先应该拥有快乐的能力吧?

愉悦了自己,还可以把内心的丰盈与快乐带给他人,又是怎样一种“无用”?

2018-04-24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16588.html 1 “无用之用”读书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