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老家不到一天就打来了电话，二柱没接，媳妇要接，二柱劝止了。

第二天儿子又打来了电话，二柱依然没接。

第三天，儿子又打来了电话。二柱依然没接。二柱媳妇却忍不住，她怀着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接了。儿子几乎带着哭腔说，妈，俺爸他骗我。

他咋骗你了？二柱媳妇问。儿子发着牢骚说，他说，他小的时候㧟着小篮去拾麦，天是多么蓝！地是多么宽！河水是多么清！云是多么白！人是多么欢喜！二柱媳妇问，不是吗？

是，是。儿子生气地说，天是那么蓝，可热得我大汗淋漓；地是那么宽，可地上有许多麦茬茬，我的脚被戳出好多好多血道道；阳光是那么灿烂，可晒得我脸儿黑黑的。我实在受不了啦，我要回家。二柱媳妇心软了，她刚要答应，二柱向她摆摆手，她无奈地说，儿子，我和你爸今天有事，顾不得去接你，等明天再说吧。说完，她挂了电话。夫妻二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第四天，儿子又打来了电话，这次是二柱接的。他没好气地说，儿子，当初闹着要回老家拾麦的是你，现在闹着回来的也是你，你不能言而无信啊！儿子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二柱还要说时，儿子将电话挂了。

此后的几天，儿子再也没有来过电话。

麦假结束后，儿子回来了，他带回满满一袋子麦子，有五十多斤。儿子虽说有点黑，却吃胖了，没有了弱不禁风的样子。二柱问，儿子，咋样啊？儿子笑说，不咋样。你老是跟我讲，小时候到大田里拾麦，你是如何如何幸福，如何如何快乐，我咋体会不到呢？我体会的咋都是辛酸和劳累呢？二柱听了哈哈大笑，他安慰儿子说，不慌，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等你也有了儿子的时候，回忆起来你才能体会到我的快乐，体会到拾麦的快乐。

（宁高明 鹿邑县第二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