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腾明

晚上散步，话题多多，老战友讲起他童年时那些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趣事，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现撰写成文，以飨读者。

他5岁那年就离开了父母，被爷爷奶奶接到身边。那时，祖辈们教育后代的指导思想是：无为而教，顺其自然；小孩不淘气，长大不成器；从小不动，长大无用。因他是家中长孙，爷爷奶奶对其百般娇惯、宠爱有加、疏于管教。奶奶非常护短，在她眼里，孙子永远是对的。他在外边惹了祸，有人上门告状，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将来者一通训斥，使“原告”落荒而逃。而作为“被告”的他，则洋洋得意。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他愈发有恃无恐，整天像野孩子一样无拘无束，挖空心思，极尽调皮捣蛋之能事，有时难免闹出一些恶作剧。有一次，他将奶奶养的一窝小鸡仔全部捉住，放在水中观察其游泳，结果小鸡全部溺毙。幽默诙谐的爷爷象征性地拎根稻草追他，不料手脚不灵便，摔了一跤。奶奶不但不生他的气，还骂爷爷“活该”。

村中一群孩子拉起一支“队伍”，经“群众推荐”，由他担任“总司令”。他委任了一批“幕僚”和“随从”，并设立了“兵工厂”。大家找来木板和工具，依照小人书和电影中的图样，加工了许多刀枪剑戟等兵器，虽工艺粗糙、外形抽象，但耍起来煞是威风，令许多孩子羡慕不已，纷纷要求入伙。他们时常效仿电影中的战争布阵，实施“军事演习”，两军对垒，相互“厮杀”，乐在其中。

村东河边有一片瓜地，西瓜长得又大又圆，红瓤黑籽，又沙又甜，清凉解渴，令这群小馋猫垂涎三尺。无奈他们手中无钱，只有效法“鼓上蚤”时迁——偷。为打气壮胆，他们每次出发前都齐声朗诵：“下定决心偷西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摘大的，争取胜利抱回家。”为防被捉，他们借鉴小人书《水浒传》中三打祝家庄时设绊马索的战术，在回撤的道路两旁树上拴几根坚韧的细绳，一旦被发现，就急忙逃跑，遇到绳子，一跃而过。而看瓜人不知其中有诈，被绳索绊倒，摔得鼻青脸肿，他们则逃之夭夭，跑到树林中捂着肚子笑。后来，看瓜人吃一堑、长一智，在瓜地里挖了几个深坑，人躲在其中，盖上杂草，设下埋伏。有一次，他们“行动小组”的4个人全被生擒。看瓜人既不打也不骂，而是让他们光着上身、穿条裤衩站成一排，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晒。不大一会儿，上晒下蒸，他们背上冒油、浑身淌汗、两腿发软，极其狼狈，他也一扫“总司令”之威严。

有年冬天，他们在农田水利工地上发现一条冬眠的无毒水蛇，玩腻了，就顺手将蛇塞进一个单身老汉晒在墙角的尿壶里。半夜时分，老汉便溺，蛇被热尿一暖，苏醒过来，一下从壶中窜出来，吓得老汉大叫一声，扔掉尿壶，扯着脖子大嚷：“我的妈呀，出了活鬼！”翌日，当他向邻人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夜的奇遇时，他们却躲在一旁掩口窃笑。

他们村后有个大池塘，每到炎夏，便成了天然游乐园。他率领一帮“虾兵蟹将”，或仰泳、或狗刨、或打水仗，尽情玩耍嬉戏。有时，他们用稀泥从头抹到脚，一个个成了泥猴子，他们埋伏在路旁，待有人走近时，猛地一声喊便冲将出来，行人猝不及防，被吓得大叫。有一回，看见有个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过来，他们如法炮制。因来人戴着草帽，他的脸上又抹有稀泥，视线不佳，没认出此人竟是回老家探亲的爸爸，不幸被捉。此前，他爸爸对他的“劣迹”早有所闻，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打得噼啪声声、哀嚎阵阵、泥水四溅，可怜他的屁股蛋上印满了凉鞋的花纹。他奶奶知道后，心疼得直掉泪，将他爸爸好一顿责骂。

他爷爷怕他玩水出事，就在他的手臂和腿肚上盖上私章，若章印没了，肯定玩水无疑，每天晚饭前检查。爷有上策，孙有对策，且后者更胜前者一筹。他探得爷爷存放印章之处后，每次玩水归来，便趁爷爷不在之际，取出章子，在原来位置重新印上。可怜他爷爷老眼昏花，竟毫无察觉，还向他的班主任夸他听话、不玩水。

他们村周围河流纵横交错，河沟、水渠、坑塘里到处都有鱼虾的踪迹，且品种繁多。他们采取下网、钩钓、手摸等多种捕捞方法，收获颇丰。最有趣的要数掏黄鳝了。他们找来一根自行车轮条，把前端锉尖，弯成小钩，穿上蚯蚓，在鱼塘或河塘边低头寻觅，若发现湿润光滑的小洞，必是黄鳝“巢穴”无疑。先用手指弹水，引起猎物注意，再把钩伸进洞中，只见鱼钩一颤，贪嘴的家伙咬钩了。向外一拽，一条金灿灿、圆滚滚的黄鱔扭动着身子就出来了，不禁使人精神振奋、两眼放光。一天下来，掏四五斤黄鱔不在话下。将其拿回家中，用文火煨烂，汤如乳汁，浓香四溢，风味独特，系家乡一道名菜。

童年的往事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写下这些文字时，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而那时的许多事情，无不打满了时代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