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运华

我真的没想到，那几棵当初被扔掉的瓜秧，居然结出很多果实。

楼下有个废弃的小园子，闲时我会种些菜。前几年我不忙时，对这个小园子颇下了一番功夫，刨地、除草、买菜种、施肥，像个农夫一样。这两年工作忙，我很少有时间打理。

周末回老家，父亲在院子一角秧了很多冬瓜、笋瓜苗，问我栽不栽。时值初夏，我那个小园子还没种什么，就从父亲院里移出十几棵幼苗。当时正下着小雨，天气预报说晚上、明天都有雨，我把这些瓜秧栽到园里，便没有浇水。

几天后，妻子问我，你在园子里栽的什么，全干死了。我很诧异，跑到园里一看，果然全都干死。

又到周末，我回老家跟父亲说，那十几棵瓜秧全死了。父亲说，不论什么苗，栽上后必须浇水，以前在田里栽红薯苗时，即使下暴雨，也要浇保苗水，不然难以成活。

我来到父亲院里，见那些多余的秧苗全被拔掉了，扔在一旁，几乎晒干，但叶片上隐约还残留一点绿意。父亲说，别看这些瓜秧半干了，你拿回去栽上，浇点水，很容易成活。

我半信半疑，把这几棵快干死的瓜秧带回县城家里，栽上，浇足保苗水，但也没抱太在希望。

几天后，我到园子里一看，啊，这些瓜秧居然全部成活！父亲的话果然应验。上次我有心栽的苗死光了，这次捡了些被扔掉的苗居然成活，怎不让我惊奇！

又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独自在书房看书，无聊时下楼散步，走到园子旁，只见那些瓜秧一片碧绿，已经长出五六片嫩叶。

夏天多雨，园里长满杂草，周末无事时，我偶而到园里薅草。这个园子本是无聊的点缀，我并不指望它收获多少蔬菜。小区里很多人家都有类似的小菜园，那些退休人员有时间有精力，对巴掌大的小菜园专业化管理，精耕细作。而我没时间，园子对于我可有可无。

园里那几棵瓜秧并不在意我的懈怠冷落，憋足劲儿生长，很快便把园子铺满，没一点空隙。看这长势，一定能结些瓜。我便找些树枝搭在园子北侧，给它们创造生长条件。

这些瓜秧仿佛在回报我的救命之恩，飞快地生长。一次吃饭间，妻子说，冬瓜秧结纽了。从来不过问园子的妻子也偶而到园里薅草。

秋天，这个原来荒废的园子一片生机，一个个冬瓜掩映在绿叶间，大的有几十斤，像一头小猪在土里卧着。那些笋瓜秧也攀着树枝昂头悬在空中，硕大的叶片搭起凉棚，秧蒂间盛开着金黄的喇叭花。每隔三五天，妻子便摘一个嫩笋瓜，饭桌上就会多一盘醋熘笋瓜。

前两年园里没栽冬瓜时，妻子到街上买菜，偶而买一块冬瓜。现在，园里居然结了十多个冬瓜，怎么吃得完！我趁周末给父母带回家一个，送邻居两个。采摘时，在茂盛的瓜秧下，那个最大的冬瓜骄傲地躺在藤蔓上，似乎在向我炫耀它的成绩。这个冬瓜足有几十斤，与藤蔓连接很结实。我吃力地搬出园子，扛着回家，路上，见到的邻居都夸“怎么长这么大”。

回到书房翻书，忽然看到这样一句话：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想到园里这些被扔掉的瓜秧，濒临死亡，在低谷中挣扎，给它一个生存的机会，它便用巨大的成绩回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