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
风挟雨的周末并不情愿出门,想从诗中走向远方,让自己的心去旅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读着这诗,便想起郊区的荷塘。“毕竟六月西湖中,风光不与四时同”,虽然比不得西湖,此时郊区的荷塘也该是秀色可餐了。荷塘面积不算小,有百顷之广,站在荷塘边抬眼看去,荷叶层层叠叠,因势而长,如锅盖,如餐盘,如碟子。底层再小一点的尚未展开,沿着叶面轴线向中间卷曲成双桶状,尽管在底层,似乎也不屈不挠,奋发向上,就这样一片片穿插着,萼片碧绿,借着风力,那碧绿在我眼前流淌着、跌宕着涌向远方,更因乌云低垂,也算是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意境了。只是这里的荷花并不稠密,间或有一朵穿出叶面,或含苞,或盛开,立足在各自的世界。荷花性情很豪放,乐观而不拘小节,坚韧而不卑不亢,不攀比,不奢求,不矫情,不媚俗,不羡慕温室待遇,不畏惧风雨来袭,默默地守候在各自独立的空间。荷花也很厚道,互不侵犯,互不贬低,互不叨扰,不计较环境污浊,孤傲地站立在花柄的顶端,似乎是在蔑视人世间的风尘纷争。
雨下得还不大,无声地落在荷叶上,只是荷叶不贪婪不截留,水珠迅速向叶柄的中心滚去,带着闪闪的亮光,像一颗颗在绿色玉盘里溜动的珍珠,在风的吹动下,直荡得你眼花缭乱,不由自主想伸手去触摸。直到荷叶不堪重负,那些个“珍珠”便顺着叶面的一角,刺溜一下滑到莲池的深处去了。也许荷叶在向世界告白面对荣华富贵的态度。
这里的荷花只有纯净的白色,但是并不显得单调。含苞的荷花犹如倒立的陀螺,虽然不是浓妆艳抹,也很懂得浪漫,花苞的顶端有若隐若现的绯红,像美女淡淡的唇妆。雨落在花苞上,花苞更像是刚出浴的美少女了,带着淡淡的闲适与慵懒,还有自信与热爱,在悉心地装扮和自赏。再看那盛开的荷花,花径很大,约有15厘米以上,给你一种既粗犷霸气又清新高雅的感觉,周围的花瓣白如牛乳,娇翠欲滴,质若缎面,风情万种,中间镶嵌着金黄色花蕊,更标示着自己的尊贵。稍近一些便能闻到淡淡的清香,那种香气更像是经过了水洗一般纯净,香得含蓄,香得坦然,香得清纯,香得内敛,内心不禁对“荷憾无香”的描述生出质疑。
雨渐渐变大了,荷塘的上面扬起了或稀或浓的烟雾,那烟雾飘摇着,移动着,远处的荷叶荷花已经在我的视野里渐渐模糊,我撑起的雨伞对我已经没有多少作用。近身处那几朵盛开的花也在风雨中挣扎着,直到那花瓣一片片凋零,落向池塘,我想冲过去伸手接住,我知道那是徒劳。这使我想起“花落人不知”的妙处,情随境变,凡事不必都知其然,才能少些对美好流逝的伤感,该错过的注定会错过,该复还的也注定会复还。
夜里我被动静惊醒,仿佛听到荷花飘落时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