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梅

初见木槿花是三十多年前。那时我刚到医院，被分配到传染科。那时的医院只有十多个科室。传染科在医院东南角，是个正方形的跨院，前后两排房，又把跨院隔成了三个小院子。前排和二排的东面住的是病人，后排的西面就是我们的治疗室、办公室和医护人员值班室。前面的院子里是绿地，那是病人活动的地方，中间的院落种的全是应季的蔬菜，后面的院落就是大丛的木槿花了。盛夏时节，朵朵木槿花怒放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因为是传染科，所以鲜有人来打扰，那些花就这样在小院中无拘无束地盛开着，宛如待嫁的姑娘，娇懒、恣意。

因为接待的都是慢性病患者，所以大家平日的生活节奏也很缓慢，主任和护士长就是两个大家长，领着我们这些姑娘，每天快乐地做着工作。公休时间，科室里敦厚的老丁大夫会表演他的拿手绝活——一根线画出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活泼的燕子和梅梅会演绎一段电影片段，惹得大家笑声朗朗。

年轻时很喜欢值夜班。冬天的夜晚，办公室里会放置一个大火炉，煤炭在熊熊燃烧，在湿冷的寒冬，与宿舍相比，办公室是多么诱人啊！那时候夜间几乎没有急诊病人。接班后，做好手头的工作，病人大都已经入睡，巡视完病房，坐在温暖的火炉边，看书、写东西。夜半时分，食堂师傅送来了热腾腾的夜班饭。那时的一包方便面、一碗鸡蛋汤，或者一个热烧饼都是那样香甜、美味、诱人。把小锅放在炉子上煮方便面，打入鸡蛋，院子里老师们种的大葱、香菜、菠菜可着劲儿吃，那种鲜香是现在吃的大餐无法比拟的。拉开窗帘，透过结满霜花的窗玻璃往外看，屋后就是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木槿花枝。

在这个小院里，我度过了三十年工作生涯中最快乐的一年。如今那里早已拆迁，破败的大院被一座座现代化的医学大楼所取代。曾经的伙伴们也各奔东西。两个学姐经过深造后一个去了国外，一个去了大城市，老师们大都退休了，给病号送饭的王姨还住在后面的家属楼，年近八旬的她依然精神矍铄，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至于那片木槿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病房大楼后面年年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