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兰

明天你们去山里看红叶，我也想去。我哀求丈夫。

洪说，你不能去。

我心怀渴望地看着他，躺在床上三个多月了，我多么想出去散散心，更何况看红叶还是我梦寐以求的。

下了车还要走五六公里的下山路，你根本走不了。洪说，你可以在车附近看看，但山风太野，你要一个人待四五个小时……不行，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低下头，阴郁的心情如漆黑的夜空。

早上六点钟，洪收拾东西准备走。

我拿着大衣，行吗？

洪拿着茶杯的右手停在空中。那走吧，车在楼下等着呢。

车在山里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停了下来。通往山下的路口处，一位穿着火红风衣的中年妇女站在一堆山货前看着我们。

你可以走走，累了就到车上休息。洪下山时说。

你咋不去？那女人问我。

我的腰椎骨折了，不能走动。

女人指着一个铺着军大衣的破旧藤椅说，你坐这儿，省得腰痛。

我坐这儿就行。我看着一块石头说。

石头太凉，你不能坐。女人搬过藤椅放在我身边说，坐吧。

柿子是自家树上的？我问她。

都是自家的。她看着地上的山药、蜂蜜、核桃，还有半袋子小米说。

柿子甜吗？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白胖的女人下来，拿起一个柿子，边剥皮边问。

甜！下面大的更甜！

看红叶是走这条路吗？

往下走五六公里就到了。

能开车吗？

不能，路太窄，调不了头。

陆续来了几辆车，她都极热心地介绍着路况。问路的人都品尝了她的土特产，但没有人买。

路边的山菊花星星点点。

你可以摘点野菊花带回去。

我点点头，向路对面的灌木丛走去。她跟在我后面，踩平干枯的杂草，示范着如何摘菊花。

有汽车停下来，她急忙往回走。你不要走太远了，腰痛了你就回来。

唉！

崎岖的山路伸向无边的远方，消失在未知的深处。我不敢再向里走，怕乱如麻的藤条拌住我的脚，把还没有愈合的椎骨再摔断了。

你快坐这儿。她急忙站起来，把藤椅推到我面前，又接过我手里的食品袋，坐在石头上开始分摘菊花。我坐下又站起，让她坐。她说，你坐，俺泼皮。

村子里人不多吧？

不多，有十户人家。

有电、有水？

有，都有。还能上网。到了晚上整个村子都亮了，全是太阳能路灯。

过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你可以去那边转转，拐过这个弯，就看到红叶了。但不要走太远，累了就回来。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有水从里面溢出。我扭过头去。

我沿着山路向谷底走，一边走一边采摘着山菊。一朵朵黄灿灿的花伸着长臂迎接着我，抢着亲吻我的双手。

山谷中没有红叶，只有枯黄的灌木丛。

一股疼痛如一丝线由下至上顺着右腿慢慢向腰部延伸。我只好折回头向车前走。但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

隐约听到她的说话声，我扶着腰寻她。

别急着走，腰痛了吧？她搬着藤椅疾步向我跑来，火红的风衣映红了山道。

红叶！

瞬间，我不再有遗憾了，我看到了山里最美的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