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十一月半,一年的光景就这样一晃而过,回望一年来的足迹,总让人有点不知所措。而每当到了这一时刻,回家过年的话题和与家人团聚的欣喜就开始蠢蠢欲动,也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想起故乡的冬。
故乡的冬季不像南方那么含蓄,总是应声而来,过了十月人们就开始棉衣上身了。农村的冬季没有了绿树如荫的衬托,总是显得格外萧条,花儿谢了,昆虫冬眠,燕子移情别恋,小河流水也一改往日的欢快,随风轻轻地荡起微波。落光了树叶的枯枝,光着膀子在寒风里哀嚎,嫩绿的麦苗像是被冻坏了的孩子披着霜雪,无助地扑倒在地上,就连那些平日里满地撒欢的鸡和狗也安静了许多,或撵着有太阳的墙根睡懒觉,或窝在窝里不出来了。
记忆里故乡的冬天,总是与雪相连的,如果没有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整个冬天也就显得乏味了,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一场大雪也就预示着来年的好年景,好收成。于是人们就盼望风调雨顺,如果一个冬天雨水很少很干燥,母亲就会说“干冬湿年下”,母亲的话总是很灵验,如果遇到干冬,过年的时候就准会下一场大雪。小时候不喜欢有雨的日子,对雪倒是情有独钟。清晨,推开屋门,一个雪白的世界突兀地呈现在面前,总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的丑陋和苍凉,就连平日里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柴火堆也像艺术品一样在眼前起起伏伏。于是穿上母亲做的棉布鞋,穿上外婆浆洗干净的旧棉袄,跑出家门,约上一群小伙伴,堆雪人,打雪仗,把厚厚的积雪踩得嘎吱嘎吱响,那种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美妙、动人。用冻得通红的手攥了雪球在手心里把玩,任由树上的落雪突然洒在头发上、衣领里,在雪地里奔跑着,欢笑着。有雪的日子,总是快乐的,疯狂的……
雪过天晴,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给皑皑白雪涂抹上了一层霞光,红日白雪相映成景,更是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然而这丝丝缕缕黄灿灿的光亮驱散了隆冬的寒意,给阴冷了一段时日的冬天注入了温暖的血液,老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倚着墙根晒太阳,孩子们更是欢快得像雀儿一样东奔西跑。乘着这明媚的阳光,家家户户都争先恐后洗衣服,翻晒被褥,只晒得院里院外像戏台一样五彩斑斓,晚上躺在接受了紫外线暴晒的被窝里,连做梦都有阳光的味道。
如今,离开家乡已有十几年的光景,故乡于我,已远不止那块特定的土地,那田、那村、那人、那亲切的乡音、那熟悉的鸟鸣、那涓涓的小河流水,都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底。虽然眼下城里依然是鲜花碧草,温暖如春,可每当到了四季的尽头,我都会掐着指头细数,算着回家的日子。尽管每年只有短短二十几天的假期,我还是坚持回家过年,不再稀罕新衣美食,更多的是感受家乡过年的那种气氛,那种浓烈的亲情和习俗。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氛就一日浓似一日,喝腊八粥,腊月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二十四五蒸包子馒头,二十六七炸鸡、鱼、丸子,家里的大人们就不停地上街买过年用的东西,好像啥都缺一样。收拾得差不多了,腊月二十七八主妇们就会带着孩子去浴室洗澡,洗去一年的疲惫和灰尘。三十儿下午包饺子,摆供品,看春晚。正月初一起五更,贴春联,走亲戚,拜大年,亲朋好友相聚,几乎所有的工作都停下来,就剩吃喝玩乐……
他乡山也绿,
他乡水也清,
难锁我童年一寸心。
他乡也有情,
他乡也有爱,
我却常在梦里故乡行。
听一曲《故乡情》,掬一把思乡泪。此刻,那份渴盼回家的心情,犹如一团炙热的火焰又在我心底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