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2月12日
第15版:悦读 PDF版

《笛声悠扬》后记

■牛腾明

我写文稿,原本是无心插柳的,或是因景而发,展景与读者共享;或是联想而抒,把情寄于生活之中;或是静观默想,熟虑而书,随写随传,亦存亦逸,从未想到要结个什么“果”,出个什么“集”的。谁知近来见在报刊上的文章竟被读者关注,有不少偏爱我文章的读者,千方百计查寻我的电话,索要我的作品。还有身边的同事、文友鼓励我出一本书。时间久了,也就滋生了出一本文集的念头,可见“名”之诱惑大矣哉。这次,是文友师长奖掖在前,同事朋友催促在后,自己也认为,喧闹书市,大千世界,少此一本不显其少,多此一册也不显其多,于是乎,这本文集就付梓了。

工作读书之余,信手涂鸦,写下这许多字来。虽然对读者,对社会,未必真有什么补益,但对于我本人来说,却是真诚地为时代而歌哭,为人民而鼓呼,绝非是“玩”和“侃”之戏说,更无“瞒”和“骗”之迎合。“辞章立其诚”,“文心嘉其勇”——我虽不能之,心向往之,因以名之,这也算是“价值取向”吧。

中国文人有“悔其少作”之说。这是因为,前期所作的文字稚拙、浅薄,连自己重读时都很难为情。正如鲁迅所说,好像老成的少年,看到婴儿时露屁股、衔手指的照相一样,自觉有损于现在的尊严。我阅读自己早期作品,也时时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并不后悔早期的作品入选,因为这至少能让读者了解我当时的认识水平和文章发展脉络。亦如鲁迅所说,少作“自有其婴年的天真,决非少年以至老年所能有”。文章一经发表,就会有抹不掉的遗憾,要重新修改,就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所以,在编选自己的文集时所遵循的原则就是“尊重历史,尊重事实”。所有作品除对错别字进行订正外,一律“率由旧章”,以发表时原样辑入。宁肯留下缺憾让读者指责讥贬,也不能为了显得自己的“通体漂亮”而删改作伪。这也是“人格”和“书格”使然吧。

收编在书中的文章,虽说都是在报刊发表过的内容,但仍自感败笔不少,不尽读者之意处较多。这些文章要面对社会和读者,不论美丑,敬请大家评说和雅正,能直言我之为文缺憾者,深表感谢。

文后,还要多写一笔,一吐心语为快:联系我的不少读者,直呼我什么“部”,或叫什么“长”,叫得我心惊肉颤,惭愧难当,但又不好向人们解释,只有默认了之,事后也悔恨自己当初只会埋头拉车,专注于笔耕,没有抬头看路,关注一下自己的仕途。退休后也怨自己人直,心实,秉性硬,没有拍、送、媚、溜的本领。正如一位文友说我:“宁愿尊严地受苦受难,也不愿卑躬地养尊处优。”是的,“跑官”的机会确实不少,环境也非常优越,可我不想让人去嘲笑,去讥讽,去谩骂,去喊打;不愿意勒紧裤腰袋,省吃俭用,厚着脸皮去行贿送礼;不愿意昧着良心,冒着风险,不知羞耻地去烧香进贡;不愿意头皮发麻,费尽心机,投机钻营去赢得信任;不愿意拿着子女上学的钱、为父母治病的款,去买一官半职。

每次和别人闲聊,论起升官之事,我的理由是:文者自古秉性正直,不会奉迎。就说葬身于淮阳大地的曹植,虽说是出身权门,才气超人,人说“天下有才一石,曹植独占八斗”。他生前原该高堂理民,香案著书,死后原该位伴皇陵,华章百卷,可他,却是生若囚徒,死遗荒郊,文散赋缺。这究竟是为什么?想曹植生来聪慧,十岁能写诗文,十九岁写《铜雀台赋》名噪一时,为其父曹操所钟爱,并打算立为太子。不料其兄曹丕用计,令他酒后误事,他父反责他“任性而行,不自雕励”、“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自此不予重用。如若他早防内贼,抑情隐性,以才取悦,以智取宠,太子、天子之位,舍他其谁?他父死后,其兄曹丕、其侄曹睿先后掌权。他们对曹植心怀嫉恨。他若能善于伪装,能腹有剑而口有蜜,卑躬以对,也许会换来他们的宠信,就不会落得“流转无恒处”,过着名为王侯、实为囚徒的生活,以致郁悒四十而卒。曹植的过错就在于生性正直,宁折不弯。现实生活就这么怪,—个人越是力争活得很有尊严,现实却偏偏要剥夺他的尊严。尽管这样,也许曹植并不后悔,也许曲意逢迎对他来说太难太难,他会觉得那样枉读圣贤之书。

了解历史,劝慰自己。在悠悠的历史岁月中,像曹植这样生前经受磨难的才高之士,又何止一人。前有屈原的正直遭嫉、流放、投水,后有太史公的直言获罪,身受宫刑,再有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落得一代文才披星戴月躬耕南山,还有李白不甘充当宫中玩物,落得浪迹天涯漂泊一生……在淮阳这片故地上,经受困厄的鸿儒巨士也很多:孔子周游列国未遇凶险,唯在陈蔡遭人围困,竟至绝粮七日命在旦夕;苏辙受兄牵连,虽学冠神州,却长期不被重用,只授个陈州教谕,落得“宦游已如马受轭,衰病拟学龟藏头”;大诗人晏殊,三次为相,三次贬至陈州,在此以莎草赋诗,表达“虽拔心损叶弗之绝”的顽强性格……

当下上至高官,下至职员,坐在亲朋好友之圈,叙于推杯换盏之间,有多少人忿忿不平,慨叹连连。“奈何”之余,连一些清高之士也不得不随波逐流,这个中滋味,有谁能说清楚呢?不过,这种做法我是持“否定”态度的,因为我抱定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的观念。正因为此,到了花甲之年,还是“无官一身轻”,但我也为自己笔耕一生感到荣幸和自豪。

2019-02-12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55269.html 1 《笛声悠扬》后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