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辉

时间过得太快了，弹指一挥，我中专毕业离开家乡已整整三十个年头。回头想想，对农村老家最难忘的记忆，还是有关春节的。

三十年前，农村并不富裕，但过年的味儿很浓。过年少不了三件“大事”，至今仍记忆犹新。

贴对联。我们家的对联和别人家的对联真有点不一样，人家的对联都是在街市上买好的成品，而我们家的对联是自己写的。小学一年级开始，爷爷就让我练字，每天都下达“任务”，不能少于三张，早中晚各一张，要求一张比一张质量高。爷爷说：“对联自己写，很有意义，不仅能练字，还有成就感。”所以，我们家的对联都是我在爷爷的监督下写成的。对联写得好了，爷爷还会奖励，要么奖一支笔，要么奖一个笔记本，别提我有多高兴了。“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朵朵报新春”、“山清水秀风光好，人寿年丰喜事多”……如今我仍清晰地记得当时对联的内容。农村老家贴对联，不是用胶水，也不是用胶布，而是用“稠糊涂”，也就是剩稀饭，先在门框上刷一层稠糊涂，再贴对联和门画。贴对联的时间一般安排在年三十儿下午，贴好后还要放一挂鞭炮，以示庆贺，表示对门神的尊重。

请长辈（也说请神）。年三十儿下午五点左右，家家户户都要到老坟地请已故的长辈回家过年。先在家里写好牌位，牌位上写着姓氏，下面写上“宗亲之神位”，叠成上尖下方形状，用两根筷子长短的棍子，劈开夹住牌位，插在一个馒头上，再带上纸钱和鞭炮，到坟地里请神。坟地里寒风刺骨，枯草摇曳，万分凄凉，点上纸钱，嘴里小声念道：“年到了，老太爷、老太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回家过年吧。”而后放上一挂鞭炮。请到家中后，把牌位放在堂屋内靠北墙的方桌中间，随后摆上供品，让长辈们享用。年三十儿晚上，锅里煮熟的第一碗饺子要放在牌位边，让长辈们先吃，以示对长辈的尊重和怀念。所有在家的人，每人都要对着长辈的牌位磕三个头，请求长辈保佑全家平安。然后点燃鞭炮，表示仪式进行完毕。接下来，在世的长辈要给晚辈发压岁钱，晚辈磕头示谢，气氛融洽，阖家欢乐。

走亲戚。大年初一，是儿子回家看父母的日子，回到家里向父母拜年，全家团圆聚餐。三十年前，我还没有成家，提前从周口回到农村老家，那时父母健在。母亲很会蒸馒头，蒸的有小馒头、大馒头，还有枣花。小馒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大馒头是用来送给老人的，枣花是留给姥姥姥爷的。那时的馒头真好吃，满口都是麦香味，现在已吃不出这种香味了。那时家里还很穷，过年大概只买五斤猪肉，一些用来包饺子，一些用来炒菜，一些蒸成条子肉，每逢招待客人，一碗肉蒸了又蒸，重复上桌，这就是当时最美味的“硬菜”了。大年初二，是夫妻回娘家的日子。骑着自行车或套上马车去走亲戚，一大早就要启程。那时的路坑坑洼洼，如果娘家离得较远，有时中午才能到达。大年初三，在老家算是祭日，为了纪念故人，当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聚在一起，到坟地里摆上供品，磕头、烧纸。随后的日子里，便是走亲访友，叙说家长，亲戚多了，一直走到初七、初八。当时有一句俗话：“亲戚走到初七八，霉馍坏菜烂豆芽。”

春节前夕，又回老家，已今非昔比。虽然现在的生活好了，但再也看不到爷爷、奶奶、父亲和母亲，他们已长眠于天堂。我常常想起父母在世时，我们快快乐乐过春节的点点滴滴。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姊妹五人，现在只剩三个了。我和二姐、二哥带着子女回老家，看到小河、树林，特别是当我走进老家的屋子，看到父母的照片和摆放的遗物，睹物思人，父母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诲仿佛都在眼前，都在耳边，不由热泪盈眶。

春节记忆，最为思念的是父母，不由说出一首小诗：

春节记忆最久长，

思念感恩爹和娘。

而今遇上好时代，

不负时光力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