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的庙会从二月二开始到三月三结束,赶庙会烧香的人回来总要捎一些泥泥狗。小时候,每年庙会,我们几个小孩子就常到村头的官道上拦着烧香回来的人要泥泥狗。那时淮阳在我心目中是个神秘的大地方。
第一次赶庙会是在淮阳上学的第二年,二月十五那天中午,我和几个同学徒步去了太昊陵。我一路上看到赶庙会的人熙熙攘攘,人们涌进太昊陵,汇成了汹涌澎湃的人潮。我想,是什么吸引着这芸芸众生呢?殿宇巍巍,古柏森森,置身其中,望着那熊熊的香火,我神思恍惚,仿佛掉进了一个悠远的梦里。但那时毕竟年轻,喜欢面对现实,梦总是相对短暂的。
陵园外面有很多卖泥泥狗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泥泥狗,心花怒放了一会儿便觉得平淡无奇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第一次买泥泥狗,商家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挑选泥泥狗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事情是淮阳当地一个很有名的作家讲的。他说他赶庙会买泥泥狗,遇到一个胡子拉碴的商家,他开始讲普通话,那人以为他是外地人,一个泥泥狗管他要十元,他一叫“老表”,那人一听是本地人,一个泥泥狗立马降到了一角钱……想起这些,我也操起了普通话问价,那人抬头看着我,狠狠地说:“不卖,你这熊孩子,别耽误我生意!学那个作家是不是,还写文章……作家了不起啊!”那一刻,我真是脸红脖子粗,急急地逃了!这件事我铭记在心,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敢轻慢任何人。
后来想想那位作家的笑话,一点都不可笑。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地位不同,处事的方式自然也不同。那个卖泥泥狗的人那时或许要指着泥泥狗养活一家老小,逮着机会将泥泥狗卖个好价钱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况且泥泥狗就一定要贱卖吗,它们后来不也被尊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吗?
从淮阳毕业后,我又赶了几次庙会,我打心眼儿里喜欢淮阳庙会。从古至今有多少人赶过庙会啊,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无非是希望得到自己祖宗的保佑,而能不能得到保佑则取决于自己是否心诚,这种情感是朴实而又真诚的,面对人祖伏羲的陵墓,你看不到一丝矫揉造作的情感。记得一位记者朋友告诉我,说他站在太昊陵前的情感是最真实的。我喜欢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在陵园里虔诚地行走。
每次赶庙会回来,我都要买一些泥泥狗,将它们放在书案上。我看着这些来自泥土的五颜六色的精灵,想着它们几千年来的生生不息,眼前便浮现出那人潮涌动的画面,那些泥泥狗也随着欢跳起来……
(王新红 太康华夏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