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电话说要来周口一趟，给我们送点东西。

又是近三个周没有回老家了，前两天妹妹在电话中嘱咐我抽空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当时满口应承：“好的，好的，一会儿就打。”结果，还是忘在了脑后。

可能是父亲没接到电话，感觉放心不下，想来周口看看我们。

搁在往常时候，我会让他等等，赶到星期天回家接他来。他每次来也不常住，最多三天，铁定回家。他放不下家中一摊事，也不想让我母亲太累。

这次，我改变了主意。因为前几天去超市，我看到一件老年款棉服，觉得父亲穿挺适合。正好这次他要来，让他试着买会更合身。于是，我告诉他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他。

第二天早上，父亲便乘车来到了。

他穿的不是那件有点缩水的旧棉袄，而是一件新棉服。我问父亲：“棉袄什么时候买的？”他垂下眼睑，瞅了瞅左右两边的衣袖，低声说：“买有一个星期了，今天刚上身。”然后，抬起眼问我：“合身吗？你妈说有点胖！”我告诉他挺适合的。他听后，竟然像获得肯定后的小孩子一样，满足地笑了。

因为白天还要上班，临走前，我嘱咐放假在家的儿子陪伴老人。他们祖孙俩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到街上去转一转。

下午下班回家，已经接近五点。儿子和伙伴们在小区楼下疯玩。我给父亲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吃了午饭后又去街上了。问了他在哪儿后，我让他在原地等着，我们赶过去一起去洗澡。他答应了。

父亲本是精瘦的体格，他总说自己怎么也吃不胖，但在洗澡时，我才发现父亲真的很瘦，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累积的赘肉。或许父亲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或许父亲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我让搓澡工给他搓澡、给他拔火罐，他很痛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这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想好多个理由来劝他的。因为在以往他是很反感这些的，总是说太浪费钱。

其实，我也早有察觉，最近一年多，父亲对我的态度渐渐有了变化，和我说话时开始用商量、探讨的语气，提醒我时多是建议规劝的语气，这让我觉得父亲不似原来固执，亲切温柔了很多。

洗了澡出来，外面已是华灯璀璨。我本想进餐馆点几味精致的菜肴，让父亲尝尝鲜，给妻子打电话，她说今晚下班早，已经做好饭，只得作罢。

在饭桌上，父亲用委婉的口吻规劝我们，别懒惰，做个勤快早起的人，特别嘱咐我，平时要少喝酒，又说来到这里看见我们各方面都很好，他也放下心了，明天上午就回去，路过项城还要看望一个老友。我们都劝他多住几天，他重申了这一趟的来意，还是决定明天上午就走。

第二日，中午下班回来，家里空荡荡的，仿佛父亲昨日没有来过。拿起手机，拨号过去，听筒中传来响亮又快活的声音：“我刚刚回来，现在在老家院子里呢！不用挂念，你妈在家挺好的！”

丢下电话，百般滋味涌上我的心头：匆匆而来又匆匆回去的父亲啊，我何时才能让你真正放下心来呢？

（张逸波 市经济开发区陈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