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大伙儿一阵劝说后,又替李大勋合计去还是不去,但他们合计再三,末了还是劝李大勋前去。李大勋这时倔劲已消,觉得大伙讲的话也有道理。班主要抢大梅,是不会改变的,若要保护大梅,还是自己前去为好。然而,他还是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不能带枪去,人要少,二是抢来后要征求大梅的意见,是走是留要有自由,三是在大新店戏班,要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
罗班主同意了李大勋这三个条件,于是李大勋仅带一人,直奔临颍县樊城镇。
自从大梅在双庙对戏唱红之后,樊城戏班当然也随着名传四乡。班主觉得脸上有光,不仅把大梅视为掌上明珠,而且对戏班人员也全都高看了一眼。为了给自己添彩,他还给戏班新添了一些行头,买来了新的乐器,以进一步扩大戏班的影响。大梅对这些则如同未见,仍像先前一样每天照常跟班唱戏。
一天夜晚,戏班到樊城镇附近的芝麻庄演戏。戏散之后,大梅像往常一样,走下戏台便一个人匆匆返回镇上。这些天她确实太累了,为此她抄了一条乡间小路,以取个近道好快些回去休息。
这天是个阴天,天上乌云密布,路上黑乎乎的。路过一个小树林时,大梅突然看见一个男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迎头拦住了她的路。大梅虽说胆子较大,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路上,被人拦住她还是大吃一惊,口中就要大喊“拿贼”。然而没等她喊出口,却看到师兄李大勋闪现在了面前。
大梅见之不禁心中一愣,她想不明白师兄为何恰在这时出现,若说他是前来营救自己,却不见他去阻挡那个拦路的男人。于是她又想到自己与师兄分别已是一年有余,难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干起了拦路劫夺的勾当?但她又知道师兄不是那样的人,特别是她又想到去年在小阁庄对戏时,是师兄暗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方使得双方戏班对个平手。为此,她禁不住开口叫出声来:“师兄!”
李大勋这时已靠到心疑的大梅身边,耳语说:“我是来叫你的。”大梅不解大勋之意,反问道:“叫俺?”她又打量了一下站在身边的那个拦路男子,心疑更重道:“你叫俺去哪儿?”李大勋回答道:“去大新店戏班,跟我一起唱戏。”
大梅知道李大勋和自己一起离开南将罗戏班后去了大新店戏班,但大梅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觉得樊城戏班对她不错,再者娘和哥哥、妹妹都随她在戏班,所以她不能跟了师兄前去。为此,她立即开口拒绝说:“那怎么成!”
然而,时间没有容许大梅再往下讲,李大勋向那男人把手一招,他俩架起大梅便往树林走去。李大勋边走边对大梅说:“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吭声!”大梅心中恼了,怒斥李大勋说:“你这不是要抢我吗!”
大梅与李大勋这边一阵耽搁,戏班的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回到了住地,可他们回到住地却怎么也找不见走在前边的大梅。他们担心大梅出现意外,一面分头去找,一面派人报告给了班主。
班主闻听大怒,提枪立即冲出了家门,出门又见戏班来人禀报,说是几条路上都没找见大梅的影子。班主知道各处戏班常派人来挖大梅,大梅不见或许是被别的戏班抢去了,为此心中更恼,吼叫起来:“快找,找不见大梅,我毙了你们!”随之他举起手枪,竟向空中“砰砰砰”连放三枪,并命令保长、甲长全部出动,全镇戒严寻找大梅。
班主的三声枪响,划破了樊城镇阴沉的夜空,也给抢角的李大勋发来了事已闹大的信号。他知道他们必须快走,但又不能再走道路。于是,他们架着大梅走出树林,不再上路,而是隐在庄稼地里快速向前行走。大梅虽然不想跟随师兄前去,但她深知事已闹大,若被班主抓住,师兄他们两个人就有可能遭到伤身之险。为了保护师兄,她便不再为难于他,顺从地跟随他们,拼命向大新店方向逃去。
然而逃到半路,大梅还是跑不动倒在了地上。李大勋见后十分心疼,又怕有人追来,不敢停歇,无奈他只有对大梅歉然地说:“师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这里不能停留,只有我背着你走了。”说着,他弓下身子,背起大梅便急急向大新店奔去。当微微的曙光降临之时,大新店来人接到了他们。
罗班主这样下力去挖大梅,当然便对大梅的演出抱有很大的希望。因而大梅头一天来到大新店戏班,第二天班主便安排戏班晚上演出《老包说媒》,让大梅饰演戏中的皇姑。大梅心中仍是不能割舍樊城戏班和镇上的乡亲们,当然也更不能割舍仍然留在戏班的亲人,为此她已反复对李大勋讲说了自己之所以随他前来,完全是因为怕闹出乱子伤了大勋之意,要他劝说班主让她回去。
李大勋深知罗班主为了抢夺大梅所下的狠心,当然也就知道自己虽然对他有言在先说让大梅来去自由,但是罗班主不会听自己的话。为此他便劝说大梅,往后推推自己再去对罗班主说,看他能不能让大梅离去。大梅看到了自己欲要离去的困难,还有藏在心中不能割舍的对樊城戏班以及对亲人的牵挂,这都使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处此境地大梅把心一横,决计在晚上的演出中弄个扒场,让罗班主和戏班的人对她心生失望,放自己离去。大梅主意拿定,上场演出不一会儿,便假装忘词弄得戏演不下去。戏唱半截儿停演,罗班主气得脸都变了颜色。他正要发作,李大勋连忙过来低头俯身为大梅开脱,说什么大梅刚来,太累,又心中害怕,才演扒了场,请班主海涵。气恼的罗班主这才忍下这口气。
但是次日,一些怕被大梅抢去饭碗的演员则嫉恨她,说:“瞧瞧,这就是班主下力气挖来的名角,昨晚把戏演得比豆腐还烂。”更有人挖苦大梅说:“什么‘铁喉咙’,名气不小,张嘴稀松。”此言飞快地传到了正为大梅之事生气的罗班主耳中,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见他闻言即起,径直向戏班走去。
戏班院子里,李大勋与大梅正对坐在一张桌子前,谈说昨晚演砸之事。李大勋看到罗班主突然怒气冲冲地来到,便知他是为了此事而来。为了保护大梅,平时对人从不折弯身段的李大勋,立即像换了个人一般,起身俯首忙给罗班主让座。
气恼的罗班主径直走到李大勋让出的座位前,一屁股重重地坐下。随后他顺手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手枪,拿在手中擦拭,口中方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大梅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竟敢演戏扒场打我的脸,改人我就不饶!我今儿个问你一句,你是不想好好给我唱,还是真不会唱?”
大梅见此情景心中有些害怕,虽然刚才大勋已经反复对她讲说了利害关系,但她定下了要走的主意,为此,她闭口没有言说一语。罗班主见大梅不言,也便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反复擦拭手中的枪。
一直待到手枪被擦得瓦亮,神情令人费解的罗班主这才再次开口说:“你是不想给我唱,想叫我放你走,是吧?所以你才唱戏扒场打我的脸,是吧?可是我对你说,我费这么大劲把你这个小姑娘挖来,是我罗某人高看你,你别自找没趣,那不可能!”
大梅坐在那里仍然不言一语。罗班主碰个没趣,随后便不再擦拭手中的枪,而是把手枪中的子弹一粒粒退出来,接着重新装上。如此反复,也不知道他将子弹退出又重装了多少回,大梅仍是坐在那里低头不言。邪恶的罗班主终于忍不住了,怒叫道:“我告诉你,小姑娘!想走?没门儿!”说完,罗班主猛地举起枪来,向飞过头顶的一只麻雀啪的一枪打了过去。那麻雀也是该死,恰被罗班主一枪打中,随着口中一声惊叫,身子已落在大梅面前的桌子上,砸下的鸟血溅了大梅一身。罗班主则看也不看一眼,收起仍在冒烟的手枪,起身而去。
李大勋与众演员都看懂了罗班主的用意,齐来劝说大梅莫再硬抗,以免身受伤害。大梅也被刚才罗班主那一枪吓醒,无奈只有塌下心来留在大新店戏班,调整心态好好演戏。随着几场戏演过,大梅便以其实力让戏班众人和大新店观众心服口服,在大新店戏班稳住了脚跟。
然而,大梅这边在大新店戏班刚刚稳住脚跟,那边樊城戏班却又闹腾着要夺回大梅,一场会给大梅带来更大危险的计谋,已蕴酿成熟。
樊城戏班的班主探听到了大梅是被大新店戏班抢走的消息,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立即找来镇上强人和戏班有武功的演员,一起商量夺回大梅之法。与此同时,他还派出几个精干之人,潜往大新店先期打探大新店戏班与大梅的情况,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大新店戏班罗班主对戏班和镇上人员已早有安排,要他们细处留心,以防其他戏班特别是樊城戏班前来抢夺大梅。因而樊城戏班派来之人刚刚潜到大新店,就被早有准备的大新店戏班觉察。接着,他们就听到熟人传来的消息,说是樊城戏班要派人前来大新店戏班抢回大梅。
大新店戏班的人立即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了罗班主,罗班主闻听也顿感紧张,为此他请求镇长派人前来帮他守护大梅。镇长也不怠慢,立即派出八个人,有掂长枪的,也有挎短枪的,帮助戏班人员日夜在戏班住处巡逻守护。这几个人将大梅守护得十分严密,当戏班赶场演戏时,他们就掂枪跟在大梅后边,大梅到后台化妆,他们就守在化妆室门口,大梅上台演戏,他们就守在两边的台口,戏演完后,他们又掂枪把大梅送到住处。
大新店戏班如此守护大梅,使得别的戏班抢夺大梅没有机会下手的消息,飞快地传到了樊城戏班班主的耳中。他听到这一消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他大新店戏班欺人太甚!”说着拔出手枪叭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咆哮起来:“他防守森严让我们夺不回大梅,我们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咱就趁大梅演戏时给她一颗手榴弹,让他们高兴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