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纯江
小时候,每到寒冬季节,滴水成冰。小河的工地上,一面面红旗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扬。广播里,《团结就是力量》歌声嘹亮,此起彼伏的劳动号子响彻四面八方。架子车、独轮车,车轮滚滚;人们肩扛手抬,脚步匆匆,热情高涨。
过去那个年代,生产队常常利用冬闲季节大搞水利建设。村民们用一辆辆独轮车、架子车和柳条筐等工具把沟底的泥土挖出来,推上堤岸。那时,最好的运输工具就是架子车。独轮车、柳条筐装土量少,太平车、马车载量大,但派不上用场。而架子车装土多、运输量大,装、卸又方便,成为当时最实用的运载工具。架子车可拉、可推,也可用牲口牵引,效率快多了。现在的大部分水利工程都是那时完成的,例如水库、河道、水渠等。
架子车是那时农村的主要运输工具。拉车人站在车把中间,两手握住车把,肩上套上攀绳,弓腰屈腿,向前使劲拉。如果车上装的东西较轻,也可以推着走。在没有机动车的年代,种田、运肥、拉粮食、拉土、拉砖头全靠它。
那个年代,每家每户都想拥有一辆架子车。农忙时,生产队为加快劳动进度,要征用架子车,用谁家的,给谁家记工分。一辆架子车,可以挣半个劳力的工分。空闲时,家里还可以用架子车拉土积肥,再挣点工分。另外,就是出门走亲戚也很方便。谁家有辆架子车,常被借来借去。坐架子车走亲戚,对于老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呢!有一次,大娘想去堂姐家小住,便是我拉着架子车送她去的。大娘岁数大了,怕颠簸,我就把车子拉得又平又稳。那是一个夏天,太阳火辣辣的,晒在身上像火烤一样。我在车厢里铺上苇席,下端绑上一条板凳,车上打了一把桐油伞,大娘躺在车厢里,眯缝着眼睛睡觉,优哉游哉的。堂姐是农场工人,住在农场里,在那里,我吃到了好几年没有吃过的白面条,一下子吃了两碗。
那时候,拥有一辆架子车是全家人的梦想。梦想归梦想,要想实现这个梦想,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架子车是由车厢和车轮构成的。车厢(车框)是用很结实的木料做的,下边装两个可以打气的胶轮。那时候,别说买架子车轮子了,就是找做架子车所用的木料都很难。因为做车厢的木料须是硬木料,过去,土地、树木等都是集体财产,只有自家宅基地或者自留地上的树木才是自己的。要想打造架子车车厢,木料的来源只有两个:一是到市场上去买,但那时谁家都不富裕;二是自家宅基地窄小,硬木料树木生长周期长,所以,很少有人家能凑够木料的。即使凑够了木料,一个架子车车盘七八十元钱,这个价钱在那时简直就是天价,相当于卖一头肥猪的价钱。因此,一个生产队拥有架子车的人家并不多。我家的第一辆架子车是用宅基地上一棵洋槐树打造的,驾子车车盘是用卖了一头肥猪的钱买的。那头肥猪是我一把猪草一把红薯叶养大的。
自从有了那辆架子车,我们兄弟姐妹就有了活干:割草、积肥、拾柴、拉土、送粪,不分白天黑夜,只要能够挣工分的活,我们都干,干得热火朝天。我家兄弟姐妹多,我们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摘掉“缺粮户”的帽子,好多分些粮食。所以,我家的架子车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到来,经济得到快速发展,手扶拖拉机、三轮车、四轮车等机动车相继进入了农村。收打粮食、种地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架子车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但作为农村的运输工具,仍被一些家庭保留着。
春节回家时,我看到村里停了很多轿车,其中还有一辆奥迪A6,我感到很诧异。儿时的玩伴说,这是他儿子买的,他儿子在新疆做生意,还在乌鲁木齐市买了一套大房子。这让我自愧不如,我现在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用了多年的电动自行车。
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的农村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