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红
夜幕下,通往家印高中的大道就像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清澈平静,而我是河里自由自在的一条小鱼。
属于我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要重新开始工作。路边新栽了很多花草树木,即便是在夜晚也显得鲜活有趣,虫子的鸣叫令人惊喜。我边走边伸展着胳膊,感觉自己和路边的树木格外亲近。可这毕竟已不再是乡下,比不了乡下的那种静。这时候如果在老家的小院,站在院子里,看繁星满天,看细月如眉 ,那种沁人心脾的安静真是令人陶醉。可这里尽管已经很静,还是难免有车来人往的干扰。突然又想老家的灶火,院子里的井台,井台旁的石榴树、竹子和菊花,还有跑来跑去的大黄狗……
走了二三里路便折回,已不太在意周围的景物,心中也没了来时候的快感。人到中年,我越来越喜欢安静,但安静下来心里便充满了失落,有了清醒后的痛感。好在这种痛感并不长久,很快便要进入已经习惯的麻木。想到麻木,我竟然又想到了鲁迅笔下的闰土。人到中年都会麻木的,只不过我和闰土所处的时代不同,导致麻木的原因不同罢了。
走着走着,看到迎面走来一位熟人,我想他肯定早就看到我并认出了我,但他走近时却假装没看见我,其实这也正合我意。人到中年对安静近乎渴望,脸在生活中更像一张面具,能摘下的时候大家谁也不想戴着。有时虚伪的应酬真是一种煎熬,避开挺好!想到面具,我想起北宋时期的一种习俗,据说那时候的人在大街上行走都顶着面具,遇到熟人不想说话就把面具拉下来,这样双方都不会感到尴尬。
我的手触碰到兜里的饼干,那是中午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一小袋饼干。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回,孩子们用一块糖、一个苹果、一杯奶茶等小礼物表达他们对老师的敬爱,起初我很感动,时间长了对孩子们的这种爱竟然也麻木了。我忽然想起昨天小女孩说她过生日,当时我只是微微一笑,竟然连句生日快乐也没有对她说。难道饼干是小女孩过生日她的家人送给她的礼物?我突然觉得很愧疚,自己竟然连说一句生日快乐都这么吝啬,怎么还好意思接收孩子的生日礼物呢?是孩子们用他们的爱心宠坏了我吗?
我突然意识到所谓人到中年渴望安静,其实是人在世俗中浮沉后的自私,这种自私让人变得冷漠,变得麻木。我想起孔子说的“凡人心险于山川,难知于天”的话,一代文豪尚且有如此感悟,也难怪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会有这种想法。走进闹市,我还是中年的我,但今晚我一定要对送给我饼干的小女孩说一句生日快乐,因为爱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