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口味千差万别,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多人都喜欢。我尤其喜爱酸甜的食物。
对冰糖葫芦的主要原材料山楂,我打小深尝其味,陶醉且欢喜。父亲或母亲从镇上赶集回来,总会捎几袋山楂丸。白色袋子里装着十几颗弹珠大小的褐色山楂丸,袋子上印有很多字,我只记得美术体的几个大字:开心开胃山楂丸。我撕开袋子,甜丝丝的气味弥漫,捏一颗塞嘴里,满口生津,唇齿间的快乐游走周身。我还不忘舔净手指上沾的些许白糖。我曾拿山楂丸送到父亲嘴边,他皱眉咧嘴,说:“太酸,受不了。”我竟然当真,而且庆幸,自己又可以多吃一颗了。如今想来愧疚不已,父亲不舍得吃,好让他的儿子多吃一颗。
一串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简直是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插在稻草棒上走村串巷,或者放在透明玻璃橱柜里。学士贩夫,美丑雅陋,三教九流,谁都可以手持一串冰糖葫芦,品味外面的冰糖脆甜,里面的果肉微酸。
小婶会制作冰糖葫芦。小叔他们家在县城西街,我租住在县城东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天性懒散不喜应酬,去小叔家次数也不多。小叔和小婶从来没有因此怪罪过我,想来是懂我或者是不与小辈一般见识。不过,每到隆冬,我去小叔家打扰的次数便渐多。说来汗颜,大半竟是因为糖葫芦。糖葫芦只能冷天上市,天热,冰糖会化掉,不美观,口味也差了。所以冰糖葫芦的“冰”字,我觉得冠名得恰如其分。
小叔家在四楼,制作冰糖葫芦的工作间在一楼的两间平房里。山楂拿竹筐盛着,竹签整整齐齐地摆在泡沫箱子里。山楂要先掏干净核,再用竹签穿。
小婶早上才制作糖葫芦。一个煤炉,放只铁锅,倒进冰糖(或者白糖,这点我没探问),开始熬。熬的火候很重要,老了发苦,轻了黏。小婶拿勺子搅拌化开的糖稀,看火候到了,拿山楂串往里一蘸,抽出来平放在一块大玻璃上晾着。糖葫芦讲究不黏牙、脆甜里裹着酸。制作好的冰糖葫芦,装到三轮车上的玻璃橱柜里。小婶推到学校门口卖,半天准能卖完。
小婶圆脸大眼,人纯朴,用的材料货真价实。她又聪慧,开发了不同的品种。糖葫芦外裹一层瓜子仁,或者葡萄干,味道更丰富。还有拿山药蛋穿了蘸糖稀的,也有用圣女果或橘子瓣穿的,还有山楂、圣女果杂着穿在一起的。反正那几年我在县城,每个新开发的品种都尝过,饱了口福。这两年我在北京打工,就不能吃到小婶做的冰糖葫芦了。
昨天去前门大街,路边阴凉处还有残雪,街道两边很多的老字号店铺。街上行人熙攘,不少是外国游客。一张张各异的面孔,却都洋溢着笑容。我看见冰糖葫芦了,吞咽着口水买了一串,顾不得中年人的庄重,大口地吃……
(焦辉 太康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