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辉

前几天，小弟来我家，吃饭时提起俺村的谭申。我对这个人印象太深了。

谭申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给他定了娃娃亲。十九岁那年高中还没毕业，父母就催他去走亲戚，还背着他往女方家送了彩礼。而谭申对这门婚事压根儿就不同意，与父母理论了一番，但胳膊没拧过大腿。

谭申知道农村的订婚规矩，彩礼一旦送出，如果男方再说不愿意，彩礼是不能退的。为了要回彩礼，谭申没吵也没闹。有一天上午，他背着父母，径直来到那女孩家，说邀女孩到公社供销社逛逛，女孩母亲一听欣然同意。俩人在公社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太阳偏西了，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冷了场。谭申傻笑着说：“我送你回家吧？”女孩一句话也没说，跟在谭申后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谭申又说：“咱们走近道儿吧？”女孩“哼”了一声。他们一个前边走，一个后边跟。谭申领女孩走了提前看好的一条小斜路，要回家必须跨过一条小河沟。沟有四五十公分宽，水深也不过到小腿肚，一步就能轻松跨过去。谭申来到水沟前，停了一会儿，似在思考，然后往后退了十几步，朝两个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一搓手，向前跑去，不偏不斜咋那么巧，双脚跳进水沟，裤腿湿了半截。谭申从沟里爬出来，还站在那里傻笑。这举动让跟在后边的女孩看了个仔细，女孩一气之下，招呼没打，大步流星跑回家中。女孩到家后，倒在床上失声痛哭。母亲立即跑到女儿房间问咋回事，女孩泣不成声，最后说：“你们给我定的娃娃亲，那人原来是个傻子。”父母心想，女儿说话不会有假。第二天一大早，女孩父亲就把彩礼如数退给谭家。

谭申退掉娃娃亲后，专心读书。父母再三托人说媒，后来托本村嫁到五里外李庄的一个表姑介绍了一个女孩。见面是在表姑家中，当女孩被表姑推进堂屋时，谭申眼前一亮，一米六多的个头儿，眉清目秀，他一眼就相中了。站了几分钟，还是女孩先开口说的话：“你今年多大了？”“我今年三十了。”“三十了咋才找对象？”“我不是在等你吗！”谭申的一句话，说得女孩脸色微红，捂嘴偷笑。“我看你年龄没那么大，在说瞎话吧？”“我今年二十一了。”“那咱俩同岁。”就这样，一句风趣幽默的俏皮话，深深打动了姑娘，你情我愿，二人定下了终身。

半年后，谭申父母催儿子结婚，并几次托媒人向女方母亲说明意见，可女方家就是不同意女儿这么早出嫁，主要原因还是家中劳力少，想让女儿多挣两年工分。这下谭申急了，说：“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会会未来的丈母娘了。”

腊月初的一个晚上，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天寒地冻，谭申身披棉大衣，提着丰厚的礼物，来到女方家。农村的冬天，各家都没电视，人们吃过晚饭就睡觉了。丈母娘刚躺下，被窝还没暖热，听见敲门声连忙穿衣起床。开门看到未来女婿到访，问道：“你这孩子，这么晚来家里有事吗？”“白天没空，这不是想来看看您老人家嘛！”“是不是又催结婚的事？我不是说再等两年就给你们吗？”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丈母娘就是不松口。隆冬的夜晚，老人家冻得浑身打哆嗦，下逐客令又不好意思。谭申料到火候到了，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丈母娘肩上，还恭敬地给她扣上扣子。这一举动让老人家感动不已，觉得这孩子非常懂事，有孝心，当即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这下可喜坏了谭申这小子。就这样，年前，一对新人走进了婚姻殿堂。当别人问谭申：“媒人跑了好几趟都没说通，你怎么一趟就搞定了？”谭申开玩笑地说：“因为我去的是时候。你想呀，大冬天刚进被窝就被叫起，不冷才怪哩！等冻透了给她个棉大衣披上，再硬的石头也会被我暖化！”

见识了吧？所以我说，这小子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