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廷松

到了冬天，每天早上都想去喝上一碗热粥，暖暖胃，提提神，开始美好的一天。可是，喝遍了小城的粥店，包括普通粥店、特色粥店，甚至号称百年老字号粥店，总也找不到童年记忆中母亲做的腊八粥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我们兄弟姐妹就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盼望着腊月初八早日到来，我们好吃上母亲为我们做的腊八粥。

那时，粮食十分紧张，特别是像我们家这种人口多、劳力少的户，总数米而炊，艰难度日，俗话说“菜当半粮”，其实应该说是菜为主食，为了果腹，就在粥里加入大量的酸菜，为数不多的几颗豆子在粥里就显得弥足珍贵了，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要是发现自己碗里有一颗豆子，就会夹到我和妹妹碗里。只有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母亲做了腊八粥，豆子就大人小孩都有份了。

母亲常讲一个故事，说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谁谁谁，一年四季都吃不饱饭，到了腊月初八这天，他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从柜子的角角落落找到了一些豆子，熬煮了一碗粥，喝完这碗粥，就上吊自杀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听得直掉眼泪。

“吃完那腊八粥就一定要上吊吗？”妹妹睁着一双大眼睛，哆哆嗦嗦地问妈妈。

“他就只有那几颗豆子了，不上吊拿什么来维持生活呢？”母亲幽幽地说。

“那我们宁可不吃那粥。”妹妹说。

“吃还是要吃的，办法总是有的。”母亲一边说，一边让我们去帮忙拣豆子。

说是豆子，其实也不全是豆子，因为除了豌豆、胡豆、黄豆之外，还可以有玉米、小麦等，总之这些个原材料都不是很多，一样只有一把两把的，那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也是为腊八节准备好了的。

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一齐动手，找出各色豆子，分别放在锅里炒，每一种豆子的香味都不一样，馋得我们直流口水，炒熟了便加在一起，总共也不过一两斤，然后加上水，开始熬粥。这时，母亲就会去那肉架上取下唯一的一块腊排骨，用水反复清洗干净，剁成小块，放到锅里一起熬。这时，满屋子便有了腊肉和炒豆子的香味。

粥熬好了，母亲便拿一只碗，盛了粥放到灶神案上，口中念念有词，说些灶神菩萨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之类的话，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作上几个揖，才开始盛粥。

吃粥是有讲究的，我们一家七八口人，七八个碗盛好了粥，放在八仙桌上，父亲、母亲坐上席，我们兄弟姐妹分两侧和下席坐好了，就开始吃粥，那粥里久违的肉味和各种豆子的香味让我们一饱口福，至今难忘。

如今，母亲去世也有二十个年头了，每到喝粥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回味着母亲做的那碗腊八粥，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