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读中国文学作品,常常读及冰糖葫芦,林语堂就曾写道:“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会听到小贩们叫卖甘美圆润的冻柿子的吆喝声,还有孩子们喜欢吃的冰糖葫芦,裹着糖的小果,五六个串成一串,染上红色招徕顾客……”
“冰糖葫芦”这陌生而又美丽的零嘴,遂从字里行间飞了出来,化成了一只蚊子,在我心上叮了一口,那种痒痒的感觉,在成长的岁月里,一直潜伏着。
终于,那一年,在凛冽的寒风里来到了北京。
在大街小巷里慢慢地逛着、逛着,雪花是一只只轻盈的白蝴蝶,顾盼自如地翻飞,飞累了,便亲昵地歇在我发梢上、肩背上。
胡同里有摊贩,我不经意地看了看,突然,驻足,旺盛而又纤柔的快乐霎时泉涌而出。
啊,冰糖葫芦,是冰糖葫芦呢!
一串一串晶莹剔透的山楂果,被闪闪发亮的糖液密密地裹着,像一个个红彤彤的笑靥。
迫不及待地买了一串,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咔嚓咔嚓地咬着吃。
甜味宛如春天的花瓣在味蕾上层层绽放,此刻,与其说我在嚼食一种梦寐以求的零嘴,倒不如说我在品尝一份文学的情意结。
后来,多次到中国京津地区旅行,不论冬季或夏季,看到冰糖葫芦,总买、总吃。
素受美食的北京朋友阿红说道:
“好的冰糖葫芦,果子酸甜、糖液薄脆;咬起来爽口而不黏口,吞下去滑喉而不腻喉;是餐前开胃佳品、餐后解腻上品。可是,现在,市面上的冰糖葫芦,又硬又甜,哪能入口!”
奇怪的是,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天津的阿文一听到我夏天也买冰糖葫芦吃,便花容失色地喊道:
“街边那些冰糖葫芦啊,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沾沙粘尘,说多脏便有多脏!平常我想吃,便自己动手做,不一定要用山楂果,你也可用蜜桔或海棠来取代。做法很简单,只要把果子洗干净,蘸上熬好的糖液,再搁入冰格,冻一冻,就行啦!你回去试试啦!”
我没试,始终没有。
其实,说白了,吸引我的,并不是零嘴的本身。
冰糖葫芦离开了京津地区,就算再好吃,在感觉上,都是索然无味的。 (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