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
读《黄帝内经》缘于将其作为文学作品来赏析,《素问》篇中“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大智至简,让人开辟出一个中国古代传统文化宝藏的新天地。
《黄帝内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中医经典,虽假托轩辕黄帝之名,其实据考证成于战国时代,两汉医者有所补充。冠黄帝之名,旨在突出强调溯源崇本,更进一步说明中医文化发祥之早。
《黄帝内经》绝非一时一人之作,通常说法为春秋战国起许多医学著作的总结。《素问》《灵枢》互引、互鉴,与其他医家或流派互鉴发展,相得益彰。其借鉴古文献可考的有《阴阳之论》《天元册》《五色》《玉机》《诊经》《脉变》《刺法》《针经》等50余种,当仁不让配得上我国上古医学的集大成者。
作为一本产生时代和孔子、子思、汉代儒道相并行的医书,它的伟大不仅仅是治病救人的医术,更是一部高度凝练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哲学著作。其思想杂糅道家、儒家、法家、阴阳家等百家之长,站在哲学的高度,追溯宇宙的本原,具有辩证的唯物史观。它否定有超自然、超物质的上帝存在,认为生命现象来自于生命自身阴阳的互有对立和互有统一运动。
高度凝练的宇宙观。《黄帝内经:天元纪大论》:“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柔,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太虚为宇宙之先,太虚之境充满元气,气的化运有日月星辰、阴阳寒暑,有万物。气是宇宙万物的本原。
顺乎自然的生命观。《素问》说“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指出“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逆其根则伐其本,坏其真矣”。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 “提携天地,把握阴阳”“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法则自然,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医理的根本,强调人来自于自然,要顺乎自然,与自然相协调。
人处于阴阳对立的宇宙。《素问》:“故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味归形,气归经,精归化。医理的另一根本,人是对立和阴阳互生的统一体。
人体是肝心脾肺肾五大系统与金木水火土相呼应、相表里,五大系统各有其属性和运行规律,同时又相互联系、相辅相成,构成一个整体。
高度发展的方法论。梳理《黄帝内经》整个理论架构:脏象说、病机说、诊法说、治则学说等,且不论其在世界观上的高妙,单从方法论上探研中医中药的穷天人之际的智慧。
有别于西方自然科学的机械和割裂的存在,《黄帝内经·灵枢》认为形体与精神辩证统一。“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黄帝内经·素问》:“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
气作为宏观上宇宙的本原,微观上主宰人的生命,如同汽车轮胎没有气,汽车就是废铁一堆。气的运行瘀滞、经络的曲张疏通、脉搏的浮沉滑涩 ,中医思辨时眼睛是看不到的,但因病施治的确又是客观科学的过程。
中国人讲求“畏天畏地畏大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很著名的例子就是曹操战败溃逃时割发代首。五脏六腑的互为表里是怎么发现的,没有西方解剖学之说;“由神农尝百草”推知中医讲究经验论,春秋战国之前也没有那么多的人作为标本供医家去研究。
百草产地不同,不同的药、不同的剂量、不同的配伍,有不同的功效,这些看似不讲西方科学的方法,实质上是从无穷大上又从无穷小上遵循了科学上的量的分配和时间、空间上的分配,规避了西方医学的机械性和割裂性。
西医的诊断方法也必须包含有望、闻、问的中医重要方法。B超视野下的那一分那一秒的身体状况,西药实验室里称量的配比是可视下的僵化的静态的给药方式,只能依据生病以后呈现的状态施治,而中医时时刻刻把人看作一个生命有机体、一个动态的过程,是整体视野,是内外环境相辅相成参照思辨的,或防患于未然,或因势利导。现代中医重视中医中药的方法论,而忽视了中医中药更是深入中国人骨髓和血液的悬壶济世的文化观、道德观。
亘古悠长的文明史。《黄帝内经》成书于春秋战国时代,集百家之长,思想臻熟,昭示中华文明独步世界的高度发展。
因为学文,对《黄帝内经》医理的关注弱于对其蕴含道家、儒学等哲学文学、中华文明有近乎万年深厚底蕴的热爱和欣赏,热爱即是传承,研读就是弘扬。
中华文明从远古走来,浩浩汤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