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岁平

四年级的阿盼趴在一叠相片前，在炕桌上画画儿。相片有彩色的、有黑白的，都是单人照。哥哥阿望甩下书包，问弟：“画什么呢？”弟弟紧绷着脸，眉毛紧蹙，不理哥哥。白纸上有五个圆圈，五个圆圈紧紧靠在一起，就像五个鸭蛋并排站在纸上。

“你画的是啥啊？五环旗，还是……”阿望问。

“全家福！老师要呢，咱家没有！同学都交上了。哥，妈长啥样？我对妈印象模糊了。”阿盼说。

“咦，你咋能把妈忘了呢？你看看我的作文本，写得很详细——妈妈出外打工了，和爸一起走的。妈妈很瘦，个子很高，就像是路边的白杨树。妈妈是长头发、双眼皮、鹅蛋脸，爱笑……”阿望说。

弟弟接着画妈妈。

阿望拨拉着相片，猛一拍脑门儿，有办法了！

阿盼望着哥，问：“哥，啥办法？”

阿望比划着相片，说：“这多好，全家福，我们自己做张全家福，可惜没有奶奶的相片。”

阿望拿起剪刀把四人的头像剪下，粘在白纸上，再将不齐整的地方剪齐。看着自己的杰作，阿望点头、微笑，非常满意。

“哥，全家福好像不对劲儿，没有奶奶……”看着哥做好的全家福，阿盼提出质疑。

阿望把全家福托在手心，推远了眯着眼看，说：“我知道了，妈妈眼皮儿不对劲，我们再画个奶奶。”

阿盼给妈妈画双眼皮，两条细长的线，结果手一抖，线歪了，太浓，无法改了，就算是双眼皮吧。阿望让弟在头像空白处写俩字：奶奶。

阿盼拿着画好的全家福问奶奶像不像，奶奶连说：“像！像！”说完便转过身，揉着眼睛。

阿盼下午早早到校，把全家福贴在了墙上。别人拿的是彩照，他的是组合照，黑白加彩色，妈妈的双眼皮儿是画的，“奶奶”还是手写的。

不管怎样，反正一家五口，也是全家福。

全班同学围观，冲着阿盼吐舌头，笑。

女老师把阿盼的全家福用手机拍了一下，走了。一会儿，老师拿来一张彩照贴在阿盼照片的位置。老师说：“当你们想爸妈时，就看看相片，看完相片，就要好好学习，要记住你们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挣钱，不易啊……”

第二天，女老师收到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

老师，您能做我的妈妈吗？不长，就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