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丹 文/图

从去年春分节气开始，有了“花言草语”这个专栏。今年春分已过，栏目中有了50多种花：海棠、丁香、楸花、槐花、地黄、合欢、白茅、艾草、芦苇、紫藤、木槿、曼陀罗、杠板归、桂花、蓼花、枇杷、梅花、水仙、李花……从春到夏，自秋至冬，又到春风吹过，花草相伴的这一年，充实又美好。

很庆幸，因了这些花草，我在现实的世界之外，又多出一个世界。在花草树木的世界里，可以暂时放空自己，消解现实世界里的忙碌和疲惫。我要感谢这些花儿，感谢这些草儿，感谢它们让我度过了静谧而幸福的时光，感谢它们让我的心变得纯净而轻松；感谢它们给予我丰盈的感觉和感悟，感谢它们让我在尘世的热闹里多了一份憧憬，感谢它们让我活出了自己却不孤独……

我知道，我看不到每一朵花、每一棵草的每一面，但可以肯定，我听得到它们与我相通的情感和语言，它们也可以感知到我来自心底深处的喜爱。

曾经有一段时间，明明有许多情感积聚在胸口，可我就是吐不出来——找不到一条通道，一直找不到。春风吹过大地的欢快和喜悦，听得到；风中芦苇的清寂与苍凉，看得到；各种花开的香气，闻得到；一个精神的出口，就是找不到。记得一场雪后，灰蒙蒙的冬天一下明朗了许多。自己精神世界的荒芜，也好像被覆盖起来，梅花的馨香就此氤氲开来。感觉那场大雪救了一个冬天，梅香为我的心打开了一个出口。积聚的情感，在雪的润泽和梅香的环绕中开始慢慢融化，不管多么微小，总算有点点滴滴的句子开始向外渗透。终于，在去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可以和花草对话了。

一朵又一朵的花，一棵又一棵的草，不断从我脑子里蹦出来，如果不写出来，它们就不停地在我眼前摇晃。写好了一朵花，就会有另一朵花及时地从我脑子里跳出来。花花草草在心里自然流淌着，我只需记下它们的真实状态，留下它们的丰富情感。

用在意的眼光去关注时，不仅在意那些花草树木的外表，也开始在意它的灵魂、渊源以及相关的一切。那是一个重新寻找和发现的过程，常常带给我一种熟悉的陌生、发现的惊喜。原来自以为了解和熟悉的花花草草，还有那么多不为所知的另一面……

有朋友看我的花草，羡慕我有闲可以各处出行。其实，那些花草大多都是在以家、以单位为圆点的两点一线之间看到的。工作累了，午间休息，走到单位院子里或者附近路旁转上一圈，随手拍上几朵小花、几株小草。每一个季节，都会冒出不同的花草，或是展现出不同的形态，只要留心，总有不同。上下班路上，只要脚步放缓，也会看到一个草木世界。恰恰因为与这花草经常相见，看得多了，看得熟了，看得有感情了，它们才从胸中之花变成了笔下之花。

我写过的很多花草背后，都站着一个人：她是花的知己，我也是花的知己，我俩又互为知己。许许多多本应午休的时光，我们一起去看许许多多的花草。哪一个季节都有花开，哪一个季节都有值得我们牺牲午休时间去看的花儿。在“花言草语”的篇章里，有花的影子、有草的影子、有我的影子，更有她的影子。记得有一天，我把写木瓜的文字给她看时，她同时发给我一文。我文中有她，她文中有我，我在写她，她在写我。我最喜她说我“与草木谈心”，她最喜我文末“相视一笑，莫逆于心”，真真是“气味相投才喜欢”。有意思的是，在我把文字发给她看之前，我并不知她同时在写此文，她亦不知我文中有她。看后，彼此都有“投我以木瓜”的惊喜，所谓知己，莫过于此吧！

这个春天，“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的时光过去之后，海棠来过，樱花来过，李花来过，桐花也翩翩而来……春天就这样不断地给人惊喜。惊喜不断的春天里，凭吊与伤感都显得有些矫情和短暂。哪一种花开不令人心动？哪一次花落不使人黯然？只能轻轻地挥一挥衣袖，来也自然，去也自然。

现在，也到了和“花言草语”这个栏目挥挥衣袖说再见的时候了。再见，当然不是再也不见，我只是想重新积蓄一些力量，更好地与花草们在文字中相遇。感谢身边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感谢每一位为栏目默默付出的编辑，感谢每一个在我身边或文字中与我一起看花的朋友……

在我的“未完成”文件夹里，还有很多的花草在等着我，只是它们还没有来得及跳出来向我招手。我知道，是我在现实的忙碌里失去了足够的安静，暂时失去了把它们请出来的力量。但我知道，它们在，始终都在；我对它们的喜爱也在，始终都在。告别“花言草语”栏目之后，我还会不定时地写下去，为花、为草、为自己、为知己，为喜欢花草树木的朋友，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