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静

周末，外出。信阳站，上来一位大姐，拎着一个塑料桶，累得气喘吁吁，走到我跟前，她拿出票让我看她该坐哪里。真巧，她就是我的邻座。热情地让她坐下来，偷偷瞥一眼，塑料桶里装的是柴鸡蛋。

我一向不爱与人交流，坐车时尤甚。但这次，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看到农村大姐就莫名有了亲近感，于是忍不住和她攀谈起来，话题从桶里的鸡蛋开始。

我问她为什么拎那么多鸡蛋。她说：“儿子和儿媳妇在武汉工作，儿媳妇怀孕了，需要营养，我隔段时间就回老家买些柴鸡蛋给儿媳妇吃。”我问道：“那一桶柴鸡蛋有多重。”她说：“大概20斤。”我接着问她：“今年多大了。”她说：“她是67年的。”

那一瞬间，我呆了，我想不到，一个67年出生的人，面部竟然能那么沧桑。

她可能感觉到了我的异样。于是说：“我显老，别人都说我60多了，前几年，我过得太累了。”

于是，新的话题又打开了。她说，前几年，她和爱人在新疆建筑工地打工，她给工地看大门，顺便开小卖部卖些日常用品。但，工地上杂活很多，只要是有杂活，她就会接过来，晚上爱人下班后替她看着大门，她就去干那些杂活。

我很好奇，问她：“杂活是啥。”她说：“杂活很多的，比如打扫楼道卫生。那一次，24层楼的卫生都要打扫，我全接过来了，人家要求一天打扫完，我白天没时间，晚上从9点打扫到凌晨4点。24层楼，我挣了一千多元钱。”

她接着说：“新疆日照时间长，为了多干点活，那几年，她每天睡觉基本都是四五个小时，只要有杂活，她都接……没有杂活的时候，她就去拣废品，能卖点钱就是点钱。”

我问她：“你为什么这样拼命呢？”

她说：“攒钱给儿子买房子啊！”

听她这样说，我忍不住劝她道：“大姐，孩子大了，你供他读了书，就已经完成了你的义务，他买房，是他自己的事了，你不要这样卖命了。”

但她说：“大妹子，儿子尽管在武汉工作，但咱是农村人，人家女孩都看不上咱，咱不能让孩子抬不起头？所以，我和爱人就拼命干活挣钱，想给孩子买个房子，这不，干了几年，我俩攒了一百多万元，给他交了首付……”

一百多万元？那一瞬间，我的眼睛湿润了。这就是母亲，她在供儿子读书后，又这样拼命努力给儿子买尊严。一百多万元啊，对于一个打工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滴滴汗水砸出来的啊。

她继续说道：“后来，儿子谈了女朋友，很快成家了，我本来还在新疆干着活的，但儿媳妇怀孕了，我就辞了工作，来伺候儿媳妇了。”

我问她：“那你怎么伺候她啊？”

她说：“我每天中午做好饭，给她送单位，单位的午餐没营养，我就在家做好，装在饭盒里送过去……”

她紧接着说：“现在，我爱人还在新疆工地上，能多干一年是一年，儿媳妇马上也要生了，我以后就不出去干活了，该在儿子家带孙子了……”

话未完，车到站了，她趔趔趄趄拎着20斤鸡蛋下车的背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眼里，那个身影，是千千万万个中国母亲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