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至柔 驰骋天下

（今本《德经》43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① 。

无有入于无间 ②。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 ③ 。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 ④ ，天下希能及之矣 ⑤ 。

【译文】

天下最柔弱的东西，能贯入天下最坚硬的东西，无形的力量能穿透没有间隙的东西。这让我知道了清静无为的好处。

这是大自然的不言之教导，清静无为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天下人却做不到清静无为，难以得到这种好处。

【新解】

本章主要讲人在入静时，天下最柔弱的生命活水自然奔流于坚硬的骨骼中，空灵的真一之炁不断融入到没有空隙的身体里，身心自然得到充分滋养。老子告诉世人，天下至虚至柔的东西就是道德能量，它是天地万物得之以生的源泉与动力。人若处于清静无为的状态，天地间的道德能量自然融入到身体和心灵之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天下人不明其德，执着于有为做事，做不到清静无为，所以不仅得不到道德能量，反而损耗掉了自身的能量。

【心法】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求之不得，心静可得。

【注释】

① 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河上公：至柔者水也，至坚者金石也。水能贯坚入刚，无所不通。

② 无有入于无间。

此经句帛书乙本仅存“无间”两字，甲本作“无有入于无间”，河上公本作“无有入无间”，句义相同。无有，谓道也。 道无形质，故能出入无间，通神明济群生也。

③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

河上公：吾见道无为而万物自化成，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于人也。

王弼：虚无柔弱，无所不通。无有不可穷，至柔不可折。以此推之，故知无为之有益也。

《文子》：天地之道，无为而备，不求而得，吾是以知其无为而有益也。

《清静经》：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④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

河上公：法道不言，帅之以身。法道无为，治身则有益于精神，治国则有益于万民，不劳烦也。

《庄子》：上古圣人行不言之教，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故有不言之教，无为而心成者也。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无为为之谓天，无为言之谓德。上无为也，下亦无为也。

⑤ 天下希能及之矣。

“希”，少也。 此句帛书乙本残失，甲本作“天下希能及之矣”，河上公本作“天下希及之”。

河上公：天下，人主也。希能有及道无为之治身治国也。

《文子》：有益之本在之无益，故无益于治，有益于乱者，玄圣不为也。

第七章 知足不辱 知止不殆

（今本《德经》44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① ？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③ 。

【译文】

虚名与健康相比，哪个最亲？身体与钱财相比，哪个最重要？名利与生命的得失相比，哪个最有害？

过分的贪图名利必定会透支生命；过多的积藏财物必将有惨重的损失。所以知道满足的人，精满气足神旺，不会辱没自身；知道适可而止的人，慈善祥和宁静，不会遇到危险。这样才可以长久生存。

【新解】

本章主要讲世俗之人喜欢贪名逐利，不计后果，是一种失德的行为。从治身方面，贪心不足，为争名夺利不惜损害自身性命，最终会落得人财两空。从治国方面，损公肥私，好大喜功，造成劳民伤财，也是一种病态行为。老子以此教人修正错误，珍爱生命，爱惜民财、民力，不为名利所累，知道满足才不会辱没自身，适可而止才不会遇到危险。

【心法】

知足不辱，精满气足；知止不殆，性命长久。

【注释】

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此句帛书乙本残损，甲本与河上公、王弼本均相同。

河上公：名遂则身退也，财多则害身也，好得利则病于行也。

王弼：尚名好高，其身必疏。贪货无厌，其身必少。得多利与亡其身，何者为病也。

②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此句帛书乙本残失，甲本仅存“甚”与“亡”两字，依河上公本修补。

河上公：言甚爱色，费精神；甚爱财，遇祸患。所爱者少，所费者多，故言大费。生多藏于府库，死多藏于丘墓。生有攻劫之忧，死有掘冢探柩之患。

王弼：甚爱不与物通，多藏不与物散。求之者多，攻之者众，为物所病，故大费厚亡也。

《庄子》：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剥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桂漆有用，割剥亡身，而不知栎树无用之用，得终天年。

③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此段经文帛书乙本全部残毁，甲本与河上公本相同。

河上公：言知足之人，绝利去欲，不辱于身。知可止则止，财利不累于身心，声色不乱于耳目，则终身不危殆也。人能知止知足，则福禄在己。治身者神不劳，治国者民不扰，故可长久。

《庄子》：曾子曰，养志者忘名，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名利二者，勃志也。不动胸中则正，正则虚静无为而无不为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