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纯江
清晨,打开房门,伸伸懒腰,走进院子,白头翁和不知名的鸟儿在柿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黄色的樱桃叶和殷红的柿叶落满了院子。一片片落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绿油油的柿叶一夜之间变成了殷红色,柿子挂在枝头,也变成了一盏盏鲜艳的红灯笼。我知道,昨夜里下了苦霜,这时节,只有下了苦霜,树叶才会一夜变色。望着落叶,我不禁回想起过去,想起在深秋时节扫树叶的场景。
秋天,凌晨。一牙弯月还挂在天上,北斗星还在浩瀚的夜空中一眨一眨地闪着眼睛,我和大姐、二哥、弟弟都被父亲叫起了床:“昨天夜里下苦霜了,赶紧起床拾树叶去!”我们慌忙穿上衣服,走出院子。
我和大姐、二哥、弟弟把扫帚、篮子放在架子车上,在朦胧的月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发了。村里静悄悄的,一片沉寂,偶尔会听到一两声狗叫和公鸡打鸣的声音。我想,这次我们起得比别人早,肯定会扫到很多树叶。
来到村街上,才发现有人比我们起得更早。星光里,深秋的寒风把泡桐树、杨树、柳树的叶子一片片扯下来,掷在地面上,又随风卷来卷去。
我们加快了步伐,要赶到前面去,不然,树叶都被人扫光了。树叶,是我们农村人烧锅做饭的燃料,那年头,不只是粮食紧张,做饭用的树叶也很紧张。勤快的人家,会在秋天里积攒足够的树叶,只有积攒了足够的树叶,才能放心过冬。
我们走了足有半里地,才发现前面的泡桐树、柳树、杨树叶落满了地。我和大姐、二哥、弟弟赶快从架子车上把扫帚拿在手里,扫起树叶来。
村里鸡鸣狗叫的声音一声声响起。大路上、小路上、大垄沟上、田野间的树下,渐渐都有了人,人们挥动着扫帚,都在扫树叶。东边的天际刚刚亮起鱼肚白,所有的树下,都堆起了一堆堆的落叶。人们停止了清扫,开始把树叶装上架子车,或大囤篮子,一车子一篮子地把落叶拉回家。
那时,每天放了学,我都会放下书包,提起篮子,拿上一根竹尖子,在村道上、旷野里,在一棵棵树下,苦苦寻觅一枚枚落下的树叶,还有树叶的叶梗子。把它们捡起来,放进篮子里,回到家里,倒在柴火堆里,然后填进灶膛,变成升腾在厨房顶上的一缕缕炊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生活伴随了我的童年、少年,直到我参加高考,考上卫校,走进城市。
记得有一年秋天,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秋雨一连下了半个月,捡的树叶都被雨水打湿了,做饭都成了问题,我只好去生产队里的麦秸垛上掏麦秸。生产队里的饲养员说:“如果没有了这些牲口吃的麦秸,你烧气去?”还别说,最后还真烧上气了。没过多久,生产队里建沼气池,宝哥家作为试点挖了一个沼气池。大家看见沼气灶燃起了蓝色火苗,沼气灯像电灯一样照亮了整个房间。宝哥说:“这年月,真是说啥就有啥,你说烧气,这不是烧上气了吗?”
如今,电磁炉、微波炉、天然气灶已经普及。看着这日新月异的变化,想起过去那些陈年往事,会让人唏嘘不止、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