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山

第五十九章 善为道者 微眇玄达

（今本《道经》 15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眇玄达，深不可识 ⑴。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曰⑵：

与呵，其若冬涉水；犹呵，其若畏四邻 ⑶；

俨（yǎn）呵，其若客；涣（huàn）呵，其若淩泽⑷；

沌呵，其若朴；湷（hún）呵，其若浊 ⑸；旷呵，其若谷⑹。

浊而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⑺。

葆此道不欲盈⑻，夫唯不欲盈，是以能敝而不成⑼。

【译文】

古代善于行道的人，微妙玄通，高深之极，无法揣测他的志向。正因为不可揣测其志向，所以只能勉强地形容他：处事谨慎的样子，好像是冬天履冰过河。小心警惕的样子，好像是提防四面之敌。庄重恭敬的样子，好像是受邀而来的客人。焕然释放的样子，好像是自然消融的冰雪。混沌未开的样子，好像是未经加工的木头。浑朴不清的样子，好像是春天流淌的潭水。旷达开阔的样子，好像是幽深宽广的空谷。

在忙碌浊乱之时静下心来， 使身上的气血慢慢澄清；行站坐卧处于定境，使元精、元炁徐徐滋生。

保持此清静之道的人，不会奢泰盈溢。只有不自我盈满的人，才能够守弊而不为新成。

【新解】

本章主要讲由于得道之人深不可识，只能勉强的描述他的形象。他处事谨慎，如履薄冰，守退让而不敢先行。他小心提防，如临四敌，守柔弱而不敢骄横。他庄重恭敬，像是客人，自谦卑而不敢放肆。他涣然释放，如冰消融，自解脱而不敢执着。他混沌未开，纯厚质朴，自淳厚而不敢智巧。他浑朴不清的样子，如同春天的潭水，处浊辱而不敢污染。他旷达开阔的样子，好像幽深的空谷，见不足而不敢盈满。他能长期保持内心虚静，让体内混浊的气血慢慢澄清。他能让身体静极生动，让元精、元炁慢慢滋生。老子明确的告诫人们，若想修行清静无为之道，必须保持谦虚不盈的心态，只有不自满的人，才能损私寡欲而不生妄念。

【心法】

心静徐清， 动徐生。长保此道，谦虚不盈。

【注释】

⑴古之善为道者，微眇玄达，深不可识

“达”，通达之意。此句经文帛书甲本残缺，乙本作“古之善为道者，微眇玄达，深不可志”，通行本作“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与帛书经义相同。

河上公：谓得道之君也。玄，天也。言其志节玄妙，精与天通也。道德深远，不可识知。内视若盲，反听若聋，莫知所长。

《文子》：圣人执道，虚静微妙，以成其德而无为也，玄通大治而无不为也。

⑵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曰

河上公：谓下句也。

⑶与呵，其若冬涉水；犹呵，其若畏四邻

“与”，修真学用字，含心法，与豫通假。帛书甲、乙本作“与”，通行本作“豫”。

河上公：举事辄加重慎，与与兮若冬涉川，心难之也。其进退犹犹如拘制，若人犯法，畏四邻知之也。

《文子》：豫兮其若冬涉大川者，不敢行也。不敢行者，退不敢先，守退让也。犹兮其若畏四邻者，恐四伤也。恐四伤者，守柔弱，不敢矜也。

⑷俨（yǎn）呵，其若客；涣（huàn）呵，其若淩泽

“俨（yǎn）”，恭也。“涣（huàn）”，散去，解散。“淩”，淩冰，水面上的冰块。“泽”，水泽，又通“释”。帛书甲、乙本均作“淩泽”，通行本作“冰之将释”。

河上公：如客畏主人，俨然无所造作也。涣者解散，释者消亡。除情去欲，日以空虚。

《文子》：俨兮其若客者，谦钦敬也。谦钦敬者，自卑下，尊敬人也。涣兮其若冰之液者，不敢积藏也。不敢积藏者，自损弊，不敢坚也。

⑸沌呵，其若朴；湷（hún）呵，其若浊

“沌”， 混沌， 先天阴阳未分时的状态。帛书甲本作“ ”，乙本作“沌呵”，河上本作“敦兮”。“朴”，未加工的木头。“湷（hún）”，修真学象义字，象意体内的春天之水，与“浑”通假。帛书甲、乙本均作“湷呵”，河上本作“浑兮”。

河上公：敦者质厚，朴者形未分。内守精神，外无文彩也。浑者守本真，浊者不昭然。与众合同，不自尊也。

《文子》：敦兮其若朴者，不敢廉成，自亏缺，不敢全也。混兮其若浊者，不敢明清也。不敢明清者，处浊辱，而不敢新鲜也。

⑹旷呵，其若谷

此句经文，帛书甲本有残缺，乙本作“莊呵其若浴”，河上本作“旷兮其若谷”，并将其放在“浑兮其若浊”前。

河上公：旷者宽大，谷者空虚。不有德名，无所不包也。

《文子》：旷兮其若谷者，不敢胜盈也。不敢胜盈者，见不足，不敢自贤也。

⑺浊而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

此句经文，帛书甲、乙本均作“浊而静之徐清，女（安）以重（动）之徐生”。“女（rǔ）”，通安，安宁之意。“重”，通动。

河上本作“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河上公：谁能如水之浊止而静之，徐徐自清也。谁能安静以久，徐徐以长生也。

苏辙：世俗之士，以物汩性，则浊而不复清；枯稿之士，以定灭性，则安而不复生。今知浊之乱性也，则静之；静之而徐自清矣。知灭性之非道也，则动之；动之而徐自生矣。

⑻葆此道不欲盈

“葆”，通“宝”、“保”。此句经文帛书甲、乙本均作“葆此道不欲盈”，河上本作“保此道者不欲盈”。

河上公：保此徐生之道，不欲奢泰盈溢。

《文子》：夫道，退故能先，守柔弱故能矜，自卑下故能高，自损弊故实坚，自亏缺故成全，见不足故能贤，处浊辱故新鲜，服此道者不欲盈。

⑼夫唯不欲盈，是以能敝而不成

“敝”，败也。此段经文，帛书乙本缺少“夫唯不欲盈”一句，依甲本补上。 “敝而不成”，甲本残缺，乙本作“敝而不成”，河上本作“蔽不新成”。

河上公：夫唯不盈满之人，能守弊不为新成。守弊者匿光荣，新成者贵功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