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是口头文学,生于大众社会的土壤,尤其在诗意般的农耕社会,更是全民性的娱乐品,无论是乡野农夫引车卖浆者的草根阶层,还是官宦风雅之属阶层,皆能睹物吟之一二。
因而,谜语是中华浩瀚文明史上一烛智慧之火,让人们品读着文字,在不同场所,以不同形式开展博弈狂欢。元宵节、中秋节等传统文化节日,谜语绽放在多彩的文艺时光中,是全社会的一次文艺狂欢。
然而,如今随着休闲诗意的农耕社会渐行渐远,社会趋利于物质追求,滋生谜语的土壤越来越缺乏闲适和诗意。因而,谜语更像一位孤独的诗人,在民间,唱和者越来越少。只有到了元宵节,这个属于谜语狂欢的传统节日里,谜语才会重新引发人们怀旧般的兴趣和热爱。
周口是河南民间谜语之乡,在项城、西华、川汇区、扶沟、沈丘等地,仍有众多谜语爱好者,为谜语传承事业而孜孜不倦地努力着。他们更像“拾贝者”,从浩瀚的民间文学叙事中捡拾谜语珠宝,并像灯塔一样,照亮了口头文学的方向。
项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谜语传承人闫涛,就是周口诸多“拾贝者”之一。元宵节前夕,记者在项城市东南一个叫胡庄的地方拜访了闫涛。
谜语家撞见元宵节是一次生命狂欢
猜谜语、看花灯、吃元宵,每当元宵节来临,谜语家们便忙得像“陀螺”,既要创作整理谜语,又要组织猜谜活动、联系猜谜场所、制作谜条等。在胡庄的一个小院内,刚过知天命之年的闫涛,正准备往打字社里跑,为元宵节猜谜活动制作谜条。他被记者拉回书房,未聊几句,电话铃响起,那边喊他去开谜语碰头会,商量元宵节事宜。“半个小时后我就过去,周口日报记者来采访我,走不开。”他挂了电话。
可能那边等他开会,电话又响多次,一直催他。他笑着告诉记者,项城市还没有成立谜语协会,每年都是在当地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文化馆组织下选几个地方、组织几场元宵节猜谜活动,谜友们兴致很高。今年元宵节,项城市在这几个地方举办元宵节猜谜活动,分别为项城南顿故城(鬼修城)、天安大道市民之家、恒太城、亿洲新天地、汝阳刘笔业公司、德高平安城,闫涛准备了2000则谜语让市民竞猜。
闫涛是项城市谜语界的名人,是当地猜谜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创作者之一,至今参与谜语竞猜已达30余年。闫涛风趣地说,谜语家是为谜语而生、为节庆而活的,平时的零星创作,是为节庆狂欢做准备,就像一名厨师,日积月累地选材、酝酿、烹制,节庆时节,将烹制好的美食大餐全部呈送给社会,让大家尽情狂欢,这是谜语家最幸福的时刻,也是成就感满满的时刻。
他拿出手稿,告诉记者,2021年,他零星创作了千余则谜语,为了筹办元宵节谜语竞猜活动,年前整理后,开始张罗着元宵节谜语竞猜活动,联系活动地、与主管部门接洽、向有关领导汇报、联系谜友、制作谜条、联系猜谜奖品赞助商等,每年元宵节,他和几个谜友都像陀螺一样忙。
每次猜谜活动,看到那么多人参加猜谜活动,闫涛心里特别感动。作为市级非遗谜语项目传承人,闫涛认为,在寓教于乐中,让古老的谜语文化传承下去,才是他和众多谜语家的心愿,也是他们的追求和使命。他说,当年他从被誉为“国宝级”谜语艺术家的奶奶高新慧手中接下谜语传承棒时,就深感责任之重。
“国宝级”奶奶是项城民间谜语活字典
“我的谜语生涯,深受奶奶高新慧影响。”闫涛谈起自己的谜语文学之路,尤其感谢他的奶奶高新慧。闫涛是项城市王明口镇闫湾村人,出生于书香世家。其五太爷闫钦程学富五车,敦厚谦和,于民国时期任教于项城莲溪书院,喜谜语,平日常和众人谈谜为娱,著有《闫绍洛谜析》三本,是项城市最早的谜语专著。对闫涛影响最大的,是他奶奶高新慧。高新慧是沈丘县莲池镇人,祖籍项城秣陵镇,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多名进士。其大祖父高玉麟为清贡士,高玉麟育有三个子女,长子高颉云是举人,二女儿高梅阁是晚清著名女诗人,三子高崃云是进士,其侄子高钊中是清朝翰林院大学士、光绪的老师。高新慧出生于1922年,因祖业大,家庭殷实,家中开有私塾,4岁便随哥姐入私塾读书,深受古典文学熏陶。
高新慧嫁给闫涛的爷爷闫如波后,因闫涛爷爷在项城剧团等单位工作过,早期跟着丈夫闫如波随剧团四处演出,去过很多地方,吸收民间谜语甚多。闫涛说,奶奶和他在一起时,总有讲不完的谜语和历史典故,从三皇五帝到明清故事,如数家珍。难能可贵的是,高新慧老人熟记很多民间谜语,这些民间谜语是以项城为中心的中原一带老百姓世代流传的文学记事,以谜语形式记录不同的风土人情,堪称口头文学的瑰宝,高新慧老人称得上谜语活字典。由于奶奶的岁数越来越大,为了留着这些民间瑰宝,从2013年开始,闫涛通过奶奶高新慧口述,记录谜语3000多则,整理出版《高新慧民间谜语》一书,谜语涉及字谜、动植物谜、自然现象谜、人体部位谜、物品谜、地名谜等八大类。
2018年,省第三十二届谜会在项城举办,97岁高龄的高新慧和孙子闫涛被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授予“河南省民间谜语艺术家”称号,项城市被授予“河南省民间谜语之乡”称号。省文联副主席、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程健君出席谜语大会期间,专程看望了高新慧老人,并称她为“国宝级”民间谜语艺术家。
2019年,98岁的高新慧老人溘然长逝。
痴“谜”一生传承民间谜语薪火
深受奶奶高新慧影响的闫涛,深爱谜语艺术,上学期间,经常出黑板报,每期都要选一些谜语刊出。1990年,闫涛从郑州经贸学校毕业后,进入莲花味精集团工作,无论是在一线生产岗位,还是后勤服务岗位,创作谜语成为他业余最大的爱好,期间创作谜语数百则,刊发在《莲花谜刊》《莲花报》上,节庆日还组织谜会,开展竞猜交流。
谜语,也称灯谜,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是民间叙事文学的口头娱乐形式,被称为口头文学,通过汉字音、形、义的变化,扣合谜面谜底,以婉曲深微的旨趣、扑朔迷离的手法,深受广大群众喜爱。灯谜涉猎广泛,题材不限,内容包罗万象,被誉为“智力游戏”“智力体育”,不仅创作者,猜谜者也要有广博的知识、机敏的反应、严密的逻辑思维和丰富的想像力。
痴迷谜语文学创作,成为闫涛人生的追求,他要接下奶奶的民间谜语薪火棒,将这一优秀的民间艺术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读书、创作、收集民间谜语、参加省内外谜会、和谜友交流,30年来,闫涛创作谜语1万多则,作品刊发于国内谜语刊物及文学期刊,还出版了《华夏灯谜》《新民间谜语》《项城谜语》。目前,其创作编辑的《项城含谜百家姓》一书也即将付梓。
2019年,闫涛被周口市人民政府批准为周口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项城谜语传承人,他深感肩上担子之重,表示将把民间谜语薪火传承给更多喜爱谜语的人们。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