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乔小纳 文/图

2月22日晚，2021“河南非遗年度人物”颁奖典礼在只有河南·戏剧幻城举行。10位2021“河南非遗年度人物”中，空心挂面制作技艺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姚芳雨是唯一一名周口人。2月23日上午，记者联系姚芳雨，本打算让她简单谈谈感想，但聊着聊着，一个一碗挂面消失又复活的故事渐渐浮现。

“妈，你咋不做挂面了？”

跟姚芳雨确定采访地点时，她发来自家挂面作坊的地址，上面写有“苗桂芳”3个字，这让记者疑惑了一路：“‘苗桂芳手工挂面’是周口知名非遗品牌，可为啥获奖的是姚芳雨？她们俩是啥关系？”

见到姚芳雨后疑惑解开，原来苗桂芳是她母亲，姚芳雨的挂面手艺是苗桂芳手把手教的。“我妈是第五代，到我这儿是第六代。”姚芳雨说。

1995年出生的姚芳雨是吃着外公苗克功做的挂面长大的。随着外公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姚芳雨吃到自家手工挂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告诉记者：“姥爷病得彻底不能做挂面后，我有好几年不吃面，超市卖的挂面没有那个味儿，我妈又光做手擀面。我很疑惑，我记得她会做挂面呀，为啥不做呢？”

女儿的问题也问到了苗桂芳的心坎上。1970年出生的苗桂芳见证过自己生活的前王营村小李庄家家做挂面的繁荣景象，她告诉记者一件事：“听老一辈说，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的军队路过小李庄，看到几乎每家门口都挂着一排排挂面，就问：‘你们是挂面庄吗？’‘挂面庄’的名字就这样来了。”苗桂芳家兄弟姐妹6人，3男3女，苗桂芳排行老四。他们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做挂面，苗桂芳学得最快，父亲对她要求最严。“我经常是一放学回来就帮父亲做挂面。挂挂面是个辛苦活，我年龄小个子矮，一杆挂面对于小孩子来说又大又沉，容易端不稳。记得9岁那年的一天，跟父亲挂面时没端好面杆，面差点掉到地上，他就拿杆子敲我的头。我两眼泪，但手里的挂面丝毫不敢放手，特别委屈。”苗桂芳说。

时代大潮滚滚而过。因为全手工制作，下力大干活苦，利润又稀薄，渐渐地小李庄没人做挂面了，“挂面庄”的心慢慢空了，苗家众姊妹也纷纷放弃家传营生。这个民国时期从山西逃荒到周口，并把挂面制作技艺带到周口的家族，只剩下苗老爷子健康时还偶尔用这门手艺做顿家常便饭。

母女齐“攻关” 复活一碗面

转折点出现在2014年。那一年，因中风病重在床的苗老爷子啥都吃不香，整天念叨着要吃一碗自家的手工挂面。想到母亲临终前想吃面的愿望没有被满足，孝顺的苗桂芳决定重拾搁置了30多年的手艺，不再留有遗憾。

重拾手艺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面粉质量关、做面工具关、温度湿度把握关……关关难过。就在苗桂芳为难的时候，女儿姚芳雨站了出来：“妈，我姥爷等着吃这口呢！我也好久没吃了，你教我吧，咱们一块儿克服难关！”于是，母女二人共同走上“攻关”之路。苗桂芳一边教授女儿技艺，一边共同探索，母女二人每天从早上四五点开始准备，忙到晚上十点以后。姚芳雨初学不熟练，有时会练习到凌晨三点。不知熬了多少夜，试了多少种面粉，拉坏多少斤面条，终于挺过黑暗，迎来黎明——当姚芳雨把做好的挂面端到姥爷面前，喂他吃了一口后，老爷子咧着嘴笑了：“是咱家的面！”

做好的空心挂面，由于没有任何添加剂，色泽微微发黄；由于多次揉搓，挂面里充满微小气孔，有些甚至能吹泡泡；挂面纤细，有的像棉线一样能穿绣花针；久煮不散，口感绵软筋道，易于消化，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过硬的品质，让这份美味重新回到大众视野，邻居们口口相传，说“挂面庄”的老苗家又开始做挂面了，渐渐地来找苗桂芳母女买挂面的人越来越多。2015年11月，“手工空心挂面制作技艺”被评为川汇区非物质文化遗产。

让非遗跟上时代步伐

真正活起来

本来苗桂芳只是想着教给女儿一门手艺，没想着让她从事这个。谁知姚芳雨幼师毕业后，在饭桌上宣布“以后就做挂面了”，令全家人震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姚芳雨依然苦笑：“有亲戚跟俺妈说，劝劝我别干挂面这行，太辛苦了，不适合小闺女，以后不好寻（方言读xin）婆家。”可谁能阻挡年轻人的一腔热情呢？2019年，姚芳雨贷款10万元，注册“苗桂芳”商标，开启非遗传承的新征程。

为了提高效率、增加产量，姚芳雨和妈妈不断改进制作流程，从提前一天和面到现在当天和面当天做。室外晾面会遭受很多不可控因素，导致面条潮湿，一天功夫全白费。这时姚芳雨的爸爸施展拳脚，用电焊门窗的手艺全力支持女儿，在自家二楼搭起透明棚子，接上电风扇，把挂面晾晒从室外转移到室内，大大提高成功率。为了满足现代人逐渐精致和多样化的口味，姚芳雨研发制作出蔬菜杂粮挂面，橙色的胡萝卜面、绿色的菠菜面、紫色的紫薯面……好看又好吃。“随着非遗逐渐受到重视，手工空心挂面的推广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所以我不能辜负大家的信赖，不能故步自封，要让非遗跟上时代步伐。只有让非遗真正活起来，我们的手工挂面才能被更多人认可和接受。” 2021年12月，姚芳雨荣获“周口市创业之星”称号。

事业稳步推进的同时，姚芳雨也收获了爱情，步入婚姻殿堂。怀孕期间她依然很拼，爬上爬下地挂挂面，快到预产期还在做宣传推广活动。孩子出生后，家里人开玩笑地说，小孩的胎教就是做挂面，小名就叫“挂面”吧。

重任在肩

继续贡献非遗传承路上的年轻力量

今年1月21日，姚芳雨接到周口市文广旅局非遗科的电话，让她参加河南省文化和旅游厅指导河南日报主办的2021“河南非遗年度人物”推选活动，此次推选活动在河南非遗领域尚属首次。活动吸引了全省近300位非遗传承人积极报名参与，经过报名征集、专家初评，姚芳雨进入30位候选人名单。最终要结合网络投票结果和专家评审，从30人中确定10人。2月20日姚芳雨接到主办方电话，让她去郑州只有河南·戏剧幻城，21日，她和母亲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低调出发，跟谁都没说，因为不确定是让去看看还是真的获奖。直到22日晚，姚芳雨现场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是10位2021‘河南非遗年度人物’中年龄最小的，作为‘95’后，我深刻感受到政府对年轻人传承非遗的重视，这是鼓励，也让我再次认清肩上的责任。”

当姚芳雨走出只有河南·戏剧幻城，在麦田上回望328米夯土墙，投影到墙上的是10张2021“河南非遗年度人物”照片，令姚芳雨热泪盈眶。“这两天我请教了很多专家和前辈，学习了不少东西，他们匠心守护非遗令人心生敬畏。我要贡献非遗传承路上的年轻力量，虽然现在‘挂面庄’只有我们一家在做挂面，但我会坚持走下去，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非遗传承，把手工空心挂面打造成周口骄傲！”姚芳雨说。②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