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1月18日
第06版:文化周口·书画 PDF版

一瓢居书话

张华中

(接上期)

一七六

自《老子》“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始,其思想之光芒,辩证之睿知,已为贤者、士子所追捧。或身体力行,或砥砺思想,让后人受用无穷。

其用于书论,则有了哲学和审美之双重意义,并深深影响和继续施惠于一代代书家与学者。

其深邃之意,化于书论,则为“无垂不缩,欲往仍留”“欲右先左,欲下先上”“大巧若拙,正极生奇”“意在笔中,心笼字外”“偏而得中,明离暗合”“精能之至,反造疏淡”“守骏莫如跛,用跛莫如骏”“破而愈完,纷而愈治”“善学虞者和而不流,善学欧者威而不猛”等等。

此金句大智若愚,虽碎玉残金,自成颜色。各有其巧,盛行于世。然则究心推本,方知其精微幽深。践行之中,必“以我不平破汝不平也”。

一七七

中华民族是一个有血性、有智慧、重理想、能吃苦、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民族。从上古神话“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到“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等均可见证。此为国家之民族精神,是推动历史、改变社会的强大动力。这种精神之产生是由其民族性之滋养与长时期历史文化之孕育而成;在另一方面,民族性之形成与历史文化之成长,则有赖于其民族精神之发轫与培养。二者互为因果、互相影响,而逐渐形成其国家民族精神之特性。纵观中国历史,古圣贤豪杰之刚健而积极之精神,自三代以来,中经汉唐而稍衰,无论从学术、道德、文化或武功上言,其厥功至伟,世人共目。自宋明迄今,国人一误于魏晋之清谈,再误于佛氏之空寂,复误于宋明之柔夷与满清之摧残,致固有之民族精神荡然无存。故今日欲挽颓风,首当在力求思想独立、精神独立、人格独立,以树立依自不依他的自尊、自信、自立、自强之心理,一去以往所陷溺的空疏迂拘、文弱萎靡之风,而养其固有的刚健强劲之气。

在书坛,希望有雄强、古拙、质朴、豪宕之风劲吹,使我们看腻了小技巧、小情趣、小风情、小倜傥之后,感受到铁马冰河、戈矛相击、洒脱不羁、奇崛宏逸之气势激荡书坛,从中寻找逐渐消退之精神、之魂魄。让骨力洞达、精完气盈成为品赏书法的第一审美。

一七八

张君文平,恭勤书道,委身米氏。字外用笔,隔空取势,笔法跳跃,跌宕逶迤。笔下汉字,或卧、或立、或藏、或戏、或颦、或嬉,倜傥不群,洒脱不拘,玉树临风,暗合明离。其用笔“破而愈完,纷而愈治,飘逸愈沉着,婀娜愈刚健”(刘熙载语)。以其“虽速而法备”之绝技把米氏“刷字”之洒脱与八面出锋之奇肆表现得酣畅淋漓。似米非米,似己非己,已完成“拆骨还父,割肉还母”之涅槃,余下全是自家面貌、自家精神。几贯米氏之垒而拔其旌帜矣。三百年来,能承米氏衣钵者,唯此一人耳!环顾当下书坛,岂可轻量也哉?

一七九

近日读明人郭蒙泉先生诗:“近名终丧己,无欲自通神。识远乾坤阔,心空意境新。闭门只静坐,自是出风尘。”颇有感触。若想在物欲横流、淳朴渐稀之中寻找灵魂栖息之地,难矣。

书坛之浮躁,众人侧目。为夺人眼球,或觊幸妄名,射书、吼书、裸书、足书,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表演、杂耍、江湖、山寨,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真真是难以尽言!大器晚成,人书俱老,本是积累沉淀,老来乘龙,但总嫌时日太久,辜负流水。弄得世人嘲笑,自己尴尬。

倒不如“累月独处,一室萧条,取云霞为侣伴,引青松为心知。或稚子老翁,闲中来过,浊酒一壶,蹲鸱一盂,相共开笑口,所谈浮生闲话,绝不及市朝。客去关门,了无报谢,如是毕余生足矣”(《小窗幽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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