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全

时维腊月，岁序小年。雪沃陈郡旧地，风吟中原小县。游子自沪归，休假省亲也。

日来雪拥门户，气冷异常。难以访亲叙友，唯饭余闲坐。毋谈工作，只话日常起居衣食行止风土乡情同事往来餐饮玩娱诸事。儿偶言及甚喜彼食堂油条，粗壮者二根，又一蛋一粥，快之朵颐，可充早餐。言者无心，听此有意。乃翁闻之，乃命妇曰：“儿嗜油条，何不为之？”午饭洗碗归置毕，与共谋之，不取碱矾旧法，因事制宜，只按平日酵母盐糖和面，可除硼铝之弊，叮嘱稍软而已。遂匀出中筋麦粉二斤，精盐酵母砂糖若干，并不计较于锱铢，意会合宜可也。调以温水，入瓷盆淋而和之。搅揉觉当，置入空调温室，上盖，覆以笼布薄毡，醒之。时移无话。及至傍晚，揭而视之，面已蓬发满盆，知可，复入厨中，置之案，以生面粉铺底折之，反复屡次，屡次反复，至面光手净，觉已适宜，复奉盆入温室覆之如初。是人常谓之二次醒发也。约三刻过，揭面再视，又蓬发近倍矣，知又可，复入厨，净手。一面加菜油豆油各半入釜，一面覆面于案，二次揉和。子见协而欲试之，嘱以手法轻柔，全面拌和而已，切忌手力粗重。未几灶上油已适温，审油面微烟知之矣。遂旋钮以控火调温，俾油微沸。妇亦已抻面铺展擀和切剂做坯毕。先以一剂试之，入釜数秒而剂浮出，拨之成形，其状满意。遂备长箸盛屉笊篱诸物，待熟而捞沥盛之。一时揉擀切抻，出之有序，剂入沸油而倏腾出。副之拨调压翻，井然不慌，品翻动浮漂以发膨。劳动场景，观而知美。儿再欲试，告之要领，即时而会，积时而熟。第见油烹果白，气蒸翻腾，烟机浅唱，灶火微蓝，刀勺屉箸，得心应手，温语绵声，品呈金黄，递送殷勤，厨室生香。虽匆忙而不乱，既收获而心甘。不甚时，已是油条满屉，取其代而更换之，方想起腾手品尝，拣其先出者入口，惟觉焦软适口，咸淡合宜，油面酵香，相得益彰，慨人间之美味，吾亦得已，似又有可意而不可言者矣。

毕，虽腰微酸，背微倦，臂腿乏乏然，然回顾其过程，劳作之谐和，天伦之宴乐，收获之雅称，可慰于心。年节之乐，此可一数。他日他乡，逢用餐处，或忆及此旧屋庖厨细事，必感其温情脉脉者矣。盖年节炸油条事后，略略记之，不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