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高考那年是1999年,考试时间是7月7日、8日、9日。那一年,国家扩大高校招生规模,并拉开了新一轮高考改革的序幕。每当回想起在“黑色七月”参加高考的随意与悠哉自足的情景,总是给人一种流泪的苦笑。
那时候,我在商水一高就读,读的是文科。作为从农村走出的考生,因为家庭经济条件有限,个人眼界和认知也都仅限于农村周边的范畴。对于高考,除了老师的谆谆教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信息来源和技能指导支持。面对高考,我当时就一个理念,好好考试,不论考好考孬就一次机会。考好了争取上一个收费便宜、能安排工作的学校;考不好,只有打道回府,走向背朝黄土面朝天的田间劳作或者打工挣钱的路子。那时候,没有想过复读的后路,就一个目标,一次机会,仅有的一次机会。
记得高考前一天的午饭是免费的,馒头可以敞开肚子吃,菜里边也点缀了些许荤腥,学校破例为高三学生准备了茶鸡蛋,每人两个。下午,学生自主去看考场。我当时在商水二高参加的高考。我步行穿过半个县城,从一高走到了二高,看完考场后又回到学校寝室。
我的高考过程就是一个孤独的过程。高考期间,学校没有集中送考,没有爱心送考,更没有家长陪考。我参加高考的时候,父母还在田间劳作,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要参加高考。
上午紧张的考试结束后,为了不耽误时间,大多数考生都选择在考场附近的饭店就餐,然后等到下午继续考试。高考第一天,我记得很清。语文考试结束后,我就赶快到考场附近的一家小地摊,要了一大碗肉丝汤面,佐以少许辣椒油和香醋,吃得酣畅淋漓、汗流浃背。吃过饭后,我把准考证、文具等装进一个大化肥袋子的一角用绳子扎好,然后提溜着化肥袋子寻找凉快的地方休息。当时商水二高南侧田地边有一排高大的杨树,树荫很好。有一群群的老年人在树荫下或下棋、或打牌、或聊天。我寻找一处僻静的树荫,然后对旁边下棋的老者说:“大爷,我是一高的学生,在这参加高考,想在这边树荫下睡一会。等会儿麻烦你们叫我一下,别睡过头了,耽误考试。”下棋的人很热心,他们纷纷安慰我说:“睡吧,不碍事,等会儿一定喊你。”就这样,他们在低声下棋,我在旁边把化肥袋子当席子铺在树荫下睡觉。那一觉睡得很好,没等他们叫,我就醒了。醒来后,我继续提溜着文具等参加考试。
整整三天,我步行穿过半个县城去参加考试,中午吃一大碗汤面,然后到大杨树下休息、睡觉,考完后再步行回学校休息、洗衣服,然后继续去考试。那时,没有什么紧张与焦虑,没有什么娇贵与虚荣,就是普普通通地应考,踏踏实实地作题,不与别人交流,不与别人聚会,就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在孤独中去攀爬人生的台阶。
高考结束后,我自己乘坐机动三轮车背着行囊和杂七杂八的书籍返回到离县城10公里的农村老家。到家了,家里的大门紧锁,原来父母还在田间劳作。在玉米地里,父母听说我高考结束了,也只是淡淡地说:“考完了就下地干活吧,考好考不好就这一年啦。”
那时候,考试完就开始了紧张的估分与填报志愿工作,不像现在,分数出来了才填报志愿。很幸运,那一年我考上了,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是总算跳出农村,蹚开了人生的第一步。②22
(付海水口述 记者任富强整理)
付海水,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周口市民协副主席,现供职于商水县教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