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原名《次韵王羲之书千字》,我们今天见到的版本大多都有“敕员外散骑侍郎周兴嗣次韵”的题注,表明其编撰者是南朝梁代的周兴嗣。
关于周兴嗣,《梁书》和《南史》上都有他的传记。周兴嗣是南朝梁代的著名文臣。史书记载:“周兴嗣,字思纂,陈郡项人也。世居姑孰,博学善属文。”他的祖籍是“陈郡项”。南北朝时“陈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项”,古县名,春秋时为项国,秦置项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沈丘县槐店镇一带。南北朝时,项县在今沈丘县,隶属陈郡。到明朝时,项县为今项城市秣陵镇,称“项城”,而将原项县东部划归沈丘县,沈丘县城由临泉西迁至乳香台,即今沈丘县老城镇。也就是说,秦汉至南北朝时的项县,在今沈丘县区域。所以南北朝时的“陈郡项人”周兴嗣,祖籍应为今沈丘县。
周兴嗣是西汉经学家、太子太傅周堪的后代。其高祖周凝,晋时曾任征西府参军、宜都太守。周兴嗣祖籍在今沈丘县,但在晋代“永嘉南渡”时,全家迁到了江南姑孰(今安徽省当涂县)。周兴嗣13岁时,只身到齐的京师建康(今南京)游学十余载。在此期间,他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常与江南名士唱和,以其文采飞扬、才学超凡而名重一时。传说周兴嗣游学时,曾在一家旅店住宿,夜里听见有人对他说:“你才学盖世,不久就会结识尊贵的大臣,并被圣明的君主重用。”可是一直到声音消失,他也没能听出说话的人在哪儿。著名文学家谢朏任吴兴太守时,经常与周兴嗣谈论文史,并向朝廷极力推荐周兴嗣。后来萧衍代齐建梁,周兴嗣上奏《休平赋》,文章非常优美,受到萧衍重视,聘他任安成王国侍郎,成为皇帝身边的文学侍从。萧衍就是南朝梁代的开国皇帝梁武帝,他博通文史,善音律、精书法,是一位文学艺术修养极高的皇帝,后人认为“历观古帝王艺能博学,罕或有焉”。梁武帝把南京城内自己的旧居改建为光宅寺,命周兴嗣与另一位文臣各写一篇碑文。碑文完成后,梁武帝只使用了周兴嗣的作品。自此以后,《铜表铭》《栅塘碣》《北伐檄》《次韵王羲之书千字》等文章,梁武帝都要周兴嗣完成。每成一篇,周兴嗣都会受到梁武帝的称赞和赏赐。此后,周兴嗣任员外散骑侍郎,协助编撰国史,又升任给事中,主要职责是为皇室撰写文稿。梁武帝普通二年(公元521年),周兴嗣病故。周兴嗣作为皇家御笔,撰有《皇帝实录》《皇德记》《起居注》《职仪》等专著百余卷、文集十卷。其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则是《千字文》。
关于《千字文》的成书过程,唐宋时的文献讲了一个颇为传奇的故事。唐代李绰在《尚书故实》中说:“《千字文》,梁周兴嗣编次,而有王右军书者,人皆不晓。其始,乃梁武帝教诸王书,令殷铁石于大王书中搨一千字不重者,每字片纸,杂碎无序。武帝召兴嗣,谓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一夕编缀进上,鬓发皆白,而赏赐甚厚。右军孙智永禅师自临八百本,散与人间,江南诸寺各留一本。”这件事在唐宋多有记载,如《刘公嘉话录》《太平广记》等书,其内容与《尚书故实》基本相同。
这个故事提供了五点信息:第一,《千字文》是周兴嗣奉梁武帝之命编写的,后来流传版本大多都有“敕员外散骑侍郎周兴嗣次韵”的题注,“敕”就是皇帝诏令。第二,《千字文》一千个字的来源是梁武帝命人拓写的晋代书法家王羲之的字,王羲之官至右军将军,人称“王右军”,与其子王献之合称“二王”,故称“大王”。第三,所拓王羲之的一千字,每字片纸,字字孤立,杂碎无序,不好记忆,梁武帝召令周兴嗣为之次韵。周兴嗣奉命将这一千个杂乱无序的零散汉字编排成为一篇意义完整、结构严密、文采斐然、音韵和谐的四言韵文。所谓“次韵”,就是按照韵律编排成文的意思。第四,梁武帝命周兴嗣将王羲之千字编缀成文,目的是为了“教诸王书”,就是教他的皇子们识字、写字。也就是说,《千字文》自从诞生时起,就是启蒙识字教材和书法范本。第五,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和尚临写了八百本《千字文》散发各寺庙,对《千字文》的流传起到了巨大作用。
至于故事中所讲周兴嗣编撰《千字文》只用了一夜,且鬓发皆白,则有些演义和夸张了。更为夸张的是唐代李冗的《独异志》所记:“周兴嗣为梁散骑常侍,聪明多才思。武帝出千言无章句,令嗣次之,因成千字文。归而两目俱丧,及死,开视之,心如掬燥泥。”为了写《千字文》,周兴嗣鞠躬尽瘁:鬓发白了,眼睛瞎了,心也碎了。这一方面是说周兴嗣才思过人,另一方面也表明先集字后成文,在一千个固定的汉字的限制之下,遣词用字不得自由选择,实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即使是周兴嗣这样的才子,也为之呕心沥血、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