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南风刮过,几天前还绿油油的麦田仿佛一夜之间变成黄色,空气里弥漫着麦穗麦草的特殊香味,几台大型收割机在田地里走动。看到如今便捷而轻松的麦收,不免想起儿时有关麦收的辛苦而又甜蜜的记忆……
小满会是麦收的序幕。当布谷鸟不知疲惫地在金色田野上空吟唱时,小满不约而至。乡亲们无论多忙,总误不了赶上几趟小满会,他们和着浓浓麦香,买回木锨、铲子、草帽等农具和用品,回来后,就匆忙做起磨镰刀、搓草绳、修架子车、整机器的活计来。
造麦场是麦收的第一步。乡亲们总是选择一块离家较近、出入方便的地头当作麦场地。将麦割掉腾出场地后,泼上水,稍微晾晾,用拖拉机拉着石磙碾上几圈,有的则从杨树上弄来些许树枝捆在一起,上面放上十几块砖头,或者从坑塘里挖来淤泥放上,实在找不到重物,就干脆拉着小孩子在上面,一家老少说着笑着拉着转上几十个来回,麦场就基本造好了。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麦子是需要抢收的,星星还眨着眼,地里就有了割麦的人。乡亲们从一大早开始,弯下腰一割一晌,虽然腰酸腿疼,手上打着水泡,但他们看到一抱抱麦秆应声倒地,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中午时分,就坐在田地里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咸鸡蛋,尽管满脸灰尘,手上沾满麦锈,但丝毫影响不了大家的胃口。小时候,我们家人口少,总是和堂兄家合伙收麦,为了活跃劳动氛围,他们总把每块地的最后几棵麦留给我割,我也常常以是我割完麦为由,换来更多的咸鸡蛋吃。
麦割完后,要及时拉到场里垛好。田间小道上,男人在前面拉着,女人和孩子在后面推,遇到路上掉下的麦穗,还不忘弯腰拾起,塞到自家车上。
“芒种忙,三两场。”只要天气晴好,乡亲们扒开麦垛将麦子在场上摊开,并一遍一遍地翻着,好晒得更干更容易碾。中午时分,一台台拖拉机拉着石磙在各家的场地上来回画着圆周,约半个钟头,大部分麦粒就脱落下来。碾场的走后,乡亲们就用木叉或铁叉一次次铲走麦秸,垛在麦场一角,把夹杂着麦芒和麦秸的麦粒堆成堆,等着一起风,就要扬场了。
扬场是个技术活儿,我家则由父母完成。父亲一锨一锨地将麦子抛向空中,麦糠和尘土被风刮到一边,场地上麦粒越来越多;母亲则头顶草帽,用大扫帚不断地将还没碾下皮的麦粒扫到一旁。有时配合不好,麦糠刮到母亲脸上或嘴里,母亲还要嚷嚷几声,直嫌技术不过关。
扬完一场麦子要个把小时,当扬出的麦粒像小山似的堆在麦场时,已近夕阳西下,麦场上人声鼎沸,欢歌笑语,有的还打开收音机,听着河南电台每晚七点的地方戏,喜悦之情放大到了极致。
打出来的麦子要在麦场里晒几天才能入仓。晚上,男人们背着凉席和被子,睡在麦场里看着。田地挨边的会凑在一起讲些村里的风流事,闹得大家精神亢奋半夜。我有过和父亲看麦场的经历,睡在麦场上,听父亲讲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的故事,看着满天的星星,好像自己在天际遨游。
约摸着半月时间,收麦接近尾声,该垛麦垛了。麦垛分为方垛和园垛两种,垛垛时,要打好基础,人还要在上面踩着,垛好后,上面撒上麦糠,糊上泥巴,以防透水,下面则掏出“腿”来,十分精致。现在,人们垛麦垛好像不太讲究,在乡下也很难找到像样的麦秸垛了。
“收完麦,打完场,闺女忙着瞧她娘。”闺女们买上糖糕、油条,带着孩子,看看一麦季过去,父母的身体可好。当看到父母手上又多了老茧,身上还有被麦叶划伤的道道血印,总会心疼地说上几句贴心话,令父母感到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