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颖文艺
 
 
 
2010年1月2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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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音虫声
晨风

  ·散文·

  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了,提起家乡的虫,首先想起的居然是蚊子,耳中好像还能听到那时断时续的嗡嗡声。 

  江南水乡的夏天,当西边的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当蛙声如潮般地此起彼伏在家乡的田野里的时候,蚊子也开始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 

  那时候,许多农家的房子,大多造在离河边和水稻田边的不远处,一到晚上,那些白天躲在水草和水田里的蚊子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向人们的身上袭来,常常,一顿晚饭吃下来,会让蚊子叮上好几口。 

  夏天的时候,屋子在骄阳的暴晒下闷热难当,所以乡人们那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门前的晒场上吃晚饭。他们会搬出家里的板凳,或者卸下一扇大门板搭在两张条凳上,然后一家子围坐在门板周围有说有笑地吃晚饭。夏季蚊子猖狂的时节,乡人们会在吃晚饭的时候在晒场上放一小堆枯枝残草,然后点上火。他们把枯枝残草堆在上风头,风会把浓烟吹到饭桌周围,于是那些蚊子也在浓烟中逃离了。 

  后来我稍大的时候,还跟着外婆家村上的大孩子到江边去割过蒲棒(蒲草的花穗)。我们把割回来的蒲棒晒干,然后在吃晚饭的时候用火把蒲棒点着,燃烧着的蒲棒释放出带有蒲香的烟和气味,是天然健康的驱蚊物。那放在小瓷盆里燃着的蒲棒,被风一吹,就会有暗红色的小火星闪动,就像我父亲抽着的香烟。现在觉得,那蒲棒更像雪茄,形状颜色和大小都很像。 

  晚上,躺在蚊帐里,看月光静静地从窗口投进来,像是在房间地上铺了一方洁白的银幕,窗外的楝树叶在月光银幕上演着无声电影,我试着想去读懂它们,但常常被那突然而起的蚊子声打断。 

  那样的夏夜很多,那样的记忆很深,所以,那嗡嗡的蚊子声好像至今还响在耳边。 

  小时候,蝴蝶好像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很深很特别的记忆,但是蜻蜓,却是很早地就来到了我们小孩子的生命中,这大概与那曲乡谣有关:横蜻蜓,竖蜻蜓,快点来,捉蜻蜓……。我们一边唱着乡谣一边用两只小手比划着横蜻蜓和竖蜻蜓,两只小脚在地上快跑转圈,想象着自己是只小蜻蜓。我记得,那时候的蜻蜓好像特别多,它们每年像小精灵一样飞舞在家乡小河的上空。 

  虽然我们每年都唱“快点来,捉蜻蜓”,但我其实并没有捉过蜻蜓,事实上那蜻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捉到的,因为它们很机灵,而且大都只在河边飞上飞下飞来飞去,偶尔小息,也是停落到水中的水草上。而蜜蜂,喜欢钻墙缝,并且还嗡嗡唱个不停,所以,春天的时候我们就会去逮蜜蜂玩。我们会到土墙边去听,如果那个墙缝里有闷闷的嗡嗡声,我们就会把一个空瓶口贴到缝口,然后用小树枝到缝里去捅,一会儿,就会有一只愤怒的蜜蜂大声嗡嗡着一头钻进了正等着它的瓶中。 

  春天的时候,在院门前的树上会吊有一些“橡皮虫”,虽然家乡人都这么叫,但我觉得那更像是“树皮虫”,因为那像枣核大小的“虫身”,都是用细碎的树皮做成的,它们由一根蛛丝样的细丝吊在树枝上,随风飘荡。后来,看到有同学把那些“虫子”取下来拿回家去喂鸡,才知道,我一直认为的“虫身”,并不是真的虫身,而是毛毛虫藏身的“树皮屋”。 

  冬去春来,土地还暖的时候,雨后湿软的土地上,经常会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新土堆有一个个的小洞,有时还会看到有小虫在洞口爬进爬出。后来从小玩伴和大人口中知道,那些虫子有的叫“坌屎虫”(屎壳郎),有的叫“放屁虫“(臭虫),还有,在树根周围的土地上有一些稍大的洞,那是幼蝉的家。 

  在江南农村长大的孩子,大都知道“知了”,也大都捕捉过“知了”。“知了”就是“蝉”,它们在夏天的时候,喜欢开音乐会,常常会有一只蝉先开唱:“知了,知了……”,然后,同一树上的,近处树上的,远处树上的,知了们此起彼伏遥相呼应着唱起了大合唱。于是,小孩子们也兴奋地循着它们的“知了”声而去。去捕知了。 

  知了大都栖息在高处的树干树枝上,不用工具,是无法抓到它们的。我于是在竹园里砍了根细长的竹子,用刀削去了所有的竹枝和竹叶,然后把一根小竹枝弯曲成电灯泡形状插到竹子顶端的开口处。接下来,我就在屋檐周围找蜘蛛网,找那种大大的完好无损的蜘蛛网,找到蜘蛛网后,就举着竹竿把那灯泡形状的竹枝圈小心翼翼地放到蛛网上,再转动一下手中的竹竿,那蜘蛛网就粘在了竹枝圈上,这样,一张用来粘知了的网就做好了,于是,带着妹妹和弟弟循着知了声而去,但那些知了却聪明无比,我们靠近,它们就突然全体噤声,我们于是只好仰着个小头在叶缝里的树上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举着竹竿兴奋地伸过去,它却“扑哧”一下就飞走了。记忆里,用这种方法,我好像并没有捕到过一只蝉。 

  夏天将要过去的时候,蝉声也慢慢地稀落下去了,而在家乡依然燥热的暮色中,会听到有虫在树上叫:“杨色柳,杨色柳……”。我问母亲那是什么虫,母亲说,它就叫“杨色柳”。它们的叫声不像蝉那么单调,比较婉转悠扬。它们大多栖息在杨树(柳树)上。我曾经好奇地寻声找过它们,发现它们原来长得很像知了,只是形体比知了稍小,身体的颜色是黄色而不是黑色。 

  家乡的虫声,除了蝉声让我记忆犹新外,还有“叫叶子”的声音,也总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叫叶子”就是“纺织娘娘”,它们遍体嫩绿色,连翅膀也是绿色的,它们巧妙把自己融在了周围的一片绿色里。夜阑人静时,“叫叶子”那清亮的“唧唧唧,唧唧唧……”声,不像是虫鸣,倒像是笛声。那时候,年少的我,常常会在月夜里呆呆地听着,然后在虫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的虫是毛毛虫,因为如果一不小心碰到了毛毛虫,那块被碰到的皮肤一定会又肿又痒又痛好一阵子。当然,大人们并不会用毛毛虫来警告我们小孩子,他们会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能去碰“百脚虫”(蜈蚣)和蝎子。   

  家乡土地上那些伴我成长的虫儿们,如今都早已不知了去向,但我依然能在梦中,听到那些带有乡音的虫声蝉鸣。魂牵梦绕的家乡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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