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除了写字,我的双手最爱摆弄的就是我那只晶莹透亮的水杯。我来人文杂志社上班,一般一上午要喝三杯水。喝水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把自己泡在缭绕的香烟里,泡在如水流泻的音乐里。
说不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焚香的了。或是从有了我现在用的这个铜香炉,我就开始了焚香;或是从我开始焚香,才有了这个可爱的铜香炉,我已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喜欢焚香,喜欢焚香的感觉,喜欢香的味道。
香的世界是微妙的,人处在香雾里,能心神安详宁静,甚至生出无限的感激之情。
读书我喜欢焚香。当那一缕一缕的香烟袅袅升起,我的心便会屏蔽一些杂念静下来,在一片清净里,便可神定气闲地享受那书中精彩了。
写字我喜欢焚香。在香雾飘动中,思绪可以直达入神境界,在忘我中便可把文字挥洒得意趣横生。
明窗净几,邀三五知己焚香沏茗,静观同赏文意墨趣,是我所向往的。
苏东坡喜欢静坐焚香,他题诗曰:“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我也喜欢静坐焚香,在香烟弥散的幽静里,我的头脑便会一片清明。
在铜香炉里焚上一块奇南香,捧着一杯水听古筝,是我最爱做的一件事。筝声的世界是湛蓝的。我喜欢没有钟瑟的鼓噪,没有丝竹的炫耀,单纯清澈的筝声。在一片寂静里,筝声旋绕在我的周围,旋绕在房子的空间里,那种简单便会让我感动。
古筝的美在乎宁静。那种静不是冰冷和呆板,那种静流淌着一种深沉和悠远,含蓄着一种浓稠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则是清澈而甘醇的,仿如三四月新雨后的阳光,静谧之中婉转绵长,似乎一个久别的老友,于耳边寒短暄长,让人的心忍不住就暖暖的了;偏又不着那些世俗的龌龊言语,说道的尽是儿时的竹马青梅、挽手结髻,淳淳乎,欣欣然,抛却了粗鄙俗事的喧闹与勾心斗角,心神松弛了下来,毫无顾忌地就融入了这种静中。在这种静中,思绪的野马便可以不着边际、天马行空地去独自哀伤、孤独,或快乐、幸福……
好久好久,我都会静静坐在椅子上,一直听着一首曲子或者重复想象一个画面,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和我的身体、我的思想融为一体,很轻松,很惬意,连体内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古筝的味道,身体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太空中遨游飞翔。这一刻整个空间就属于我一个人,世界上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和我的这个空间无关;这个时候,我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东西打扰,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仰着头、闭着眼、两只手和两条腿随便乱放在那,让时光慢慢流失……
而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总会抿一口手中捧着的水,这水便也像筝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滑过我的喉管,滑进我的胃腔,滑进我的肺腑,滑进我的心。这样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境如水,人亦如水。温软的无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