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豫东古城小县，县太爷郑天突然神秘失踪，然而县衙内并没有因此显出慌乱。人们推测这可能与近日内发生的教堂被焚一案有关。

　　教堂是个洋神甫修的。神甫修教堂时抢占良田，与乡民发生争斗，并打伤数人，却恶人先告状，逼郑天拿乡民查办。郑天一向做事不糊涂，这事倒糊涂起来，将此事搁置一旁。谁料想，在教堂竣工之夜，摸来一股土匪，打伤洋神甫，临走又将洋教堂付之一炬。洋神甫告到省巡抚衙门，巡抚紧急批文，限古城县三个月破案，否则，革职查办……

　　城西北五十里三县交界处，就盘踞着一窝土匪，他们昼伏夜出，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匪首就是马老三。这马老三虽是黑道中人，也好杀富济贫，而且喜欢读书人。他自己是“瞪眼瞎”，就请了个新入伙的“书生”当师爷，没事时给他念《水浒》，马老三总是听得入神。那师爷眉清目朗，虽落草为寇，却不同俗人。他见老三威而不寒，便讲宋江招安成正果的道理。老三听罢却摇头，师爷微微叹息。马老三学梁山好汉的样子，也要“替天行道”，向喽啰们“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不许糟踏妇女。

　　赵家寨老财主的千金，忽一日悬梁自尽，死后方现出端倪，她身怀有孕。老财主恼羞之余，忽想起半年前闺女被土匪绑架一事，于是大骂马老三丧尽天良……马老三知后大怒，召集所有土匪聚于赵家寨外。吓得寨内人赶紧闭了寨门。马老三立在高处，豹眼环视众匪，骂道：“哪个王八蛋坏了咱爷们的规矩，有种的给我站出来，别当缩头龟孙子！”众匪噤若寒蝉，用眼偷偷斜乜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刀疤脸突然被马老三从人群中拽出。众人惊愕之时，刀疤脸已立时毙命。马老三踱着步，猛地又从人群中抓小鸡似的掂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土匪来。小土匪吓得趴在地上，磕头出血直喊饶命。师爷说：“三哥，他小小年纪，能做那活吗？人头不是韭菜，人死焉能复生？”马老三一脚踢翻小土匪，怒喝一声：“滚！”小土匪连滚带爬钻入人群。土匪撤走，赵家寨虚惊一场。

　　向富人们摊粮派款，马老三从未失过手。那天，老三靠在竹榻上，手托一根玉石嘴的铜烟袋，微眯着眼，喷云吐雾。突然，派出的土匪被孔府的财主们驱逐而出。听了小匪的报告，马老三霍地坐起。他马老三栽了面子，他要血洗孔府。师爷说“不可滥杀无辜……”老三瞪他一眼。师爷微微叹息，知道多说无用，不再言语。是夜，一帮乌合之众杀向孔府，半路，师爷突然肚子疼起来，疼得满地打滚。老三粗眉皱了皱，让他回去守老巢。半夜，土匪呼哨而回，连夜分赃，师爷也得一份。师爷坚辞不受，说：“无功不受禄。”

　　古城有家大粮店，生意兴隆，却为富不仁，粮里兑砂坑害百姓；又屡次哄抬物价，听说店门前最近又饿死一个八岁的讨饭幼童。师爷知老三的脾气，便告知了他。老三圆睁豹眼，铜烟袋砸在桌面上，说：“端了他的鳖窝子！”于是，师爷就派他救下的那名小土匪先去探风，临行又特意拉他到一旁耳语一番。

　　马老三等随后就到，刚到城里一家酒馆坐下喝茶，数十名衙役突然冒出，围上来一番恶斗，马老三力尽被生擒活拿。 

　　当即提审，衙役盘问马老三教堂被焚一案，老三紧咬钢牙，拒不招供。衙役知老三武功高强，怕他越狱潜逃，就挖去了他的膝盖骨。

　　这天，失踪多日的县太爷突然升堂，衙役如狼似虎两厢站立。马老三秃鹰般蹲在一把椅子上，低头闭目，沉默不言。

　　此时距而破案限期差一日就到。郑天离了位置，走到老三跟前，俯下身在他耳旁低低说了声：“三哥，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小弟我实在是难为情了……”老三听了此言，猛地抬起头来，大吃一惊，一头栽了下来……

　　是夜，城外马老三的坟前，久久伫立一人，那人后来跪下磕了个头，然后朝着远方的夜去了。

　　城西北那伙土匪，曾因马老三被擒，群龙无首，险些树倒猢狲散。师爷一回来，占了头把交椅，声势倒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