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很容易让人想起《聆听父亲》,张大春也说是其姊妹篇。《认得几个字》中仍常常出现作者父亲的身影。张大春对子女的很多教诲,实则都来自于其父亲的指点。传统文化的承袭、中国家庭教育方式的沿革,就在几代人的接力中被呈现出来。
张大春出生于1957年,文学硕士,曾任教于辅仁大学。作品无数,曾以“大头春”的名字出版系列小说(《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我妹妹》《野孩子》),另著有小说《鸡翎图》《四喜忧国》《城邦暴力团》《春灯公子》等。目前他的《小说稗类》《聆听父亲》等已推出简体版,《聆听父亲》在去年出版后,成为倍受好评的一部作品。
《认得几个字》这时候出版,显然巧得很。最近关于汉字的新闻太多,先是简繁之争,后有汉字修改,置身其中的诸位,如果看看张大春这本新书,想法上怕是会有不小的变化。
汉字的学问一向被称为“小学”,是最基础的学问。对传统文化而言,底子打得不好,很难在将来的研究中有什么建树的。朱熹朱老夫子名声虽大,但在章太炎眼里,他老人家的小学学得就不好,所以后来老夫子的好多理论都有纰漏——瞧瞧,大腕的底子都能被诟病,常人是不是更得谨而慎之了?
汉字的音形义颇为讲究,从早期的图案演变到后来的繁体字,蕴含无尽的意味。演化至今,汉字的形态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而现代人也颇无耐心去抠字眼。随着网络的发达,数字、符号都能成为语言标识,而且拟态程度高得令人咋舌,就更少有人去关注汉字的本义了。
当然,汉字使用早已成习惯,也是原因之一。《认得几个字》“抠”的,其实就是这种习惯背后的原因。如人们常说孩子很“乖”,然而这个字本有“背离”“违背”等意,哪来的安安静静、循规蹈矩呢?张大春说,如今的“乖”,许是一代代父母对“违背”的无奈叹息,“充满了疲累、怨恚和无奈”——反话正说,父母爱子的拳拳之情,尽在这一个字中。如何?有点意思吧?
张大春解字,不会像《说文》一样工具性那么强,当然会带上许多历史、文化的常识在内。如从一个“浮”字说到饮酒,继而谈到饮茶,从“黑”字说到宇宙,从“舆”字说到世界各地的动物,内容上是洋洋洒洒的派头,却都是在千来字的文章中说完,着实耐看。
学小学的方法有好多种,苦读书、打手心者有之,不过也不全是板起面孔,如果老师们能像张大春在《认得几个字》里这样教法,肯定皆大欢喜。窍门在哪?无非轻松二字而已。这份轻松也不是作者一个人的功劳,他家中的一对儿活宝也是聪明得可以、调皮得可以,纠缠在文字中的时候,或者问出“蛮横”问题,逼得老爸仔细查考思量字中含义,或者举重若轻般地一语带过,就给看起来复杂不已的文化话题下了个结论。孩子的天真直率,加上张大春这做父亲的宽容,缕缕碰撞出让人莞尔的火花来。因而小学的学习,在此也是欢乐无限。
张大春说:“我并不只是在教孩子们认字,更是帮助他们建立与世界之间的鲜活关系。”认字最初的功能也许是功利化的,然而认到最后,却一定是文化性质的,是人对天地万物所思的浓缩与汇聚。岂止对孩子,对任何人不都一样吗?(书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