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家敲门时,女人喜欢让男人叫她的名字芝麻。
他们家对门住着一户人家,老夫老妻,六十岁左右。男人和女人搬到这幢楼里快两年了,进进出出的,有时会遇见他们。除了见面点个头,两家人之间没什么来往。
芝麻,芝麻!低沉又略显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又是对面在开门。
这一次,男人和女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有人在喊芝麻!
男人和女人在厨房里吃晚饭。厨房紧挨着楼梯口。
原来,对面那个老大妈也叫芝麻!男人饶有兴趣地说。
女人没有言语。她放下碗筷,看着男人出神。
老公,你听听,他喊得多温柔!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恩爱!女人低下头,长长的黑发搭在肩头。柔柔的灯光里,女人越发显得娇美。男人有一点心动,也有一点愧疚。
不就是喊一声芝麻吗?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自从知道对面也住着一个芝麻后,男人和女人的心里就有了一份冥冥之中的牵挂。
芝麻,开门!一听见这样的声音,男人和女人就会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静听,连开门换拖鞋的细节也不会放过。然后,夫妻俩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恩爱的味道。
芝麻,开门!有时候,男人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喊声!
那年的春天,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天下午,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哀乐。楼道里一片嘈杂。显然,这幢楼里有人去世了。
楼下的场地里设有灵堂,四面的墙边排满了花圈。哀乐阵阵,悲悲惨惨戚戚。阴云不散,细雨凄苦。灵堂正中挂着亡者的画像,面容清雅淡定,满含欣慰。
一个老者扶着灵柩,哭得死去活来。老者一边哭,一边喊,芝麻,我的芝麻……
男人和女人远远地看着。老人的每一次哭喊,都会在他们心里引发一次震颤。女人一点一点挨近男人,猛地紧紧地搂住他。他们真可怜!女人已泣不成声。
男人也是感慨万千,也情不自禁地搂住女人。搂得那么紧,生怕一松手就成永别似的。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突然有一天,楼道里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两扇老式铁门同时打开……
一声欢叫传来,老公你回来了呀!
一声叹息落地,低沉又略显沙哑,唉,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