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学历史系的高华教授,曾经用近20年时间研究、撰写了一部延安整风的著作,在学界和公众间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革命年代》是高华在大陆出版的第一部作品。他长年研究中国现代史、民国史和中国左翼文化史,所涉及的很多话题,都出现在了这部文集中,如抗战前夕延安关于如何看待党的政治路线的争论、“大跃进”运动与国家权力的扩张等等。
他的书中常可见到非主流的历史话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对“长征的历史叙述”的形成所做的点评,而他提到的曾被删除的长征日记,更让人感到好奇。
1937年,在党的号召下,一本《红军长征记》曾经被编出,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公开发行,后来在1954年内部发行时,删去了其中的《遵义日记》等5篇。
高华说,删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当时的思维逻辑下,这些文章的“某些叙述和已成典范的叙述程式有不吻合之处”。
高华援引《遵义日记》的一些细节说:“几个红军干部在1935年初红军进入遵义城后的十天里,经常去饭店点菜吃饭,而店主因生意太好,炒辣鸡的质量越做越差,作者还利用空闲时间,把组织分配的打土豪获得的一件皮袍送去裁缝店改做皮衣,被贪小利的裁缝偷工减料,生了一肚子的气……”
高华还提到了其他一些反差很大的表述:
有记载说:“离敌人很近,或穿过堡垒线,则夜行军很肃静,不准点火把,不准照电筒,不准抽烟,不准谈话。无敌情顾虑,则大扯乱谈,甚至可以并肩而行,有时整连整队半夜高歌,声彻云霄。在总政治部行列中,潘汉年、贾拓夫、邓小平、陆定一、李一氓、李富春等同志竟然扯出个股份制的‘牛皮公司’,专门经营古今中外的笑谈美谈和奇闻逸事。”
《遵义日记》中完全没有提到遵义会议的事情,只是红军基层干部最原生态的记录。
高华说,革命年代,意味着大震动、大改组、大破坏,也意味着风卷残云、摧枯拉朽,其间有血泪、痛苦、死亡,也有激情和理想。“革命”大背景下的社会变迁,甚至持续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它可能拥有极端的形态,但并不需要后人去极端地审视,它催生的进步与倒退、它包含的阳光与黑暗,都是我们需要直面、承认并接受的。
(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