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10余载,辗转上万公里,百万余件文物无一损毁遗失……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故宫博物院文物大迁移,堪称中华民族在人类文化遗产保护史上创造的奇迹。
故宫文物南迁史也是中华民族文化反侵略的一次胜利,是伟大的民族精神在中华文化保护中的延续与浓缩。
1933年2月至5月,故宫博物院等单位的19557箱文物从北平运抵上海。1936年底文物被运抵南京。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这批南迁文物分三路在日军炮火下紧急迁移:南线,最重要的80箱文物经南京、长沙、贵阳,运往安顺;中线,9369箱文物由水路经汉口、重庆、宜宾运抵乐山;北线,7281箱文物装火车由宝鸡入成都至峨眉。另有2900箱留存南京。
文物南迁是在兵荒马乱的条件下进行的,人尚难自保,近两万箱文物万里迁移更是难上加难。尤其是西迁,并没有一个详细计划逐步实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在长沙、汉中、成都、重庆等地,常常是文物前脚离开,后脚便有敌机轰炸,时间之紧迫,间不容发。
一家三代均结缘故宫博物院、参与文物南迁全过程的故宫博物院原文物保管工作人员梁匡忠曾说:“一队文物至少要一个士兵监守,车厢内要架机枪。押送人员和勤杂工要分班坐在车头和车尾。因为车头车尾更容易出事。”
“什么都遇到过。土匪、翻车、日军轰炸……压力特别大。”梁匡忠生前回忆,有一天快到郑州了,大家正在休整,日军飞机突然来了。“当时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根本跑不动,眼看着躲不过炮弹了,一个工友跑过来背起他就跑……”幸运的是,这场轰炸没有对文物造成伤害。
曾主持过南迁工作的庄严先生之子庄灵回忆说:“当时每到一地都可谓千难万险。我还记得在去四川的路上,走川黔公路过乌江桥时,下面是湍急的河流,中间是竹子与木板钉起来的桥,过桥时所有的人都要下车,让车慢慢开过去,我们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除了路途颠簸,战火也紧紧追赶着护宝人。在湖南时,护运人员本想将这一批国宝暂时存放在岳麓山湖南大学图书馆,但之后觉得战局不妙,于是马上迁走。仅过半个月,日军轰炸湖南,图书馆夷为平地。“事后大家都说,国宝有灵。”庄灵感叹。
文物南迁保护的不仅是文物,更延续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民族精神。
如果说抗战是全民抗战,那么南迁就是全民护宝。百万件文物、19000多箱、上万公里路程、长达十几年的时间跨度……所到之处,地方政府都是竭尽所能提供帮助和存放点,光靠故宫工作人员,连北京都出不去。
据介绍,南迁文物在四川乐山和峨眉两地的存放时间最长,存放数量最多——17000多箱文物放了7年多,都是靠当地老百姓出人出力。
当年故宫博物院乐山办事处主任、《故宫文物避寇记》作者欧阳道达的儿子欧阳定武告诉记者:“有一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当地人搬箱子轻拿轻放,比熟练的搬运工都要仔细,他们为文物在乐山平安度过7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文物南迁途中遭遇了大雪封山、汽车翻覆、船只遇难等种种险情,与此同时还进行了晾晒校勘、科学研究甚至远赴英国、苏联展览,整个过程中却几乎没有损伤毁坏,也没有遗失盗抢。这里面除了幸运的因素以外,文物典守之完备严密,文物装箱之巧妙科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抗战胜利后,文物返回南京前集中到重庆向家坡,工作人员还要同蚁害作斗争。
“当年,护运人员为防止白蚁由箱架穿孔直接进入箱中,他们在每个箱架之下垫上一块鹅卵石,白蚁要想进入箱体,必须在鹅卵石上用土筑成隧道。他们就伏在地上,挨个查看每块鹅卵石上有没有白蚁洞,通查一遍要半天,每天检查两次。天晴时,还要用开水浇地板、墙缝里的臭虫。”参与“重走故宫文物南迁路”考察活动的来自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队员谈到此感叹不已。(摘自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