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反映一代敦煌人心灵史的文学著作《一叶一菩提》由新星出版社推出，本书作者萧默系梁思成的学生。1963年，由梁思成先生促成，萧默到敦煌莫高窟从事建筑历史研究，在那里度过了整整15年。

　　在本书中，作者细述敦煌的风土人情、历史、文物、建筑研究，以及他所经历的“文革”过程，包括“新洞窟”之争。在敦煌的那些年，常书鸿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遭遇？真实的高尔泰又是怎样的？新书为读者还原那一段不容忘记的历史。

　　与敦煌相伴15年

　　从而立至不惑，萧默把人生最重要的阶段都留在了敦煌，15年，萧默总结为“波谲云诡、跌宕起伏、好戏连台”。

　　萧默是上个世纪60年代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的大学生。他说，和敦煌相遇，是他的命运。“在那里经历了特殊的岁月。15年的敦煌经历，是一段值得私藏的经历，更是一个人有籍可查的心灵史”。

　　就敦煌的历史沿革与朝代更替的话题，萧先生写道：“明时敦煌已没有汉人了。”给人的印象很深，一岁一枯荣，朝代与政权譬如野稗，几百年忽而兴焉，几百年忽而亡焉，往事风流与繁华，都淹没在层叠的黄沙之中。

　　萧默在敦煌的15年，不幸与那个特殊的岁月有大部分的重合，社会潮流对个人不容分说的刻画，很快便显现出来。在莫高窟，有一个人可以说对萧先生影响深远，这个人就是常书鸿。两人的灵魂深处，存在着深刻的默契。

　　萧先生在自述中表现出来的对常先生的理解，有时令常先生自己都很吃惊——你知道，那是一个最怕别人知道自己心思的年代。

　　特殊年代中，那个偏僻的敦煌文物研究所，萧默先生说，人人十分“成熟”，“成熟”得可怕。这话使人想起高尔泰先生在《寻找家园》中说过的“正确得可怕”，两者的内涵中似乎有一脉相承的东西，足见一个时代人们长期经历的心理特征。书中有专门章节讲高尔泰，这也是本书能够引起读者高度关注的原因之一。

　　以狼自喻的高尔泰

　　萧先生在谈论当年自己所见的高尔泰时，补充了许多关于高先生不为人知的经历细节和性格的另一些侧面，讲他有时神秘兮兮，到别人屋子总是一闪身进来，出去的时候要先往外张望一下，活像一头饱受惊吓的野兽。

　　实际上，在萧与高几年相当密切的相处中，发现他的确有一种明显的受虐心理，他也的确受到过极不公正的对待，这使他的心理遭受到了某种严重的扭曲，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加上他本性中的某种劣质，而反应过度，将不公又施于别人。所以，在高尔泰貌似豁达的表象后面，在他的灵魂深处，其实隐伏着一些阴暗的东西。

　　在高尔泰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有一天，萧先生偷偷溜进他的房间。“他拿出一幅他画的不大的油画给我看，笑着问我：‘你看这画的是什么？’画上展现出一幅北国严冬的景象：一片倾斜的雪原上，有几株挣扎着的枯树和几丛被寒风压倒的枯草。背景是一片凄厉的冷色，一抹残阳，透出恐怖的血红。地平线上站着一头失群的仰头嗥叫的狼。我当然看得懂画里的意思，没有说话。他笑着等待，忽然他自己说了：‘不，这不是狼，这就是我！’高尔泰是一头被追猎的狼，同时也是一头追猎着的狼。”(大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