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郭坤 文/图
寒冬总会离去,暖春还会远吗?
1月4日下午,一阵铃声过后,周口市区文昌大道附近的新民小学放学了。学生们嬉笑打闹着走下教学楼,前往操场列队准备出校。该校三年级学生王生、王洁兄妹俩也和往常一样随着大家走向操场。
记者虽然从他们的脸上没有看到过于悲伤的神色,但明显地感觉到,较之身边嬉笑打闹的孩子,他们安静了许多。
“比平时沉默了。”新民小学三年级只有一个班,李红是兄妹俩的班主任。提起兄妹俩,李红心疼不已。“孩子毕竟还小,从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出家庭的变故。但是我心里清楚,兄妹俩有了那根最脆弱的神经。提起父亲,特别是妹妹王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记者不忍心再去触碰兄妹俩心中的伤口,只有目送着他们列队走出校园。
这次,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地回到距离学校不到800米的家,他们要搭乘公交车前往位于周口市区七一路和汉阳路交叉口附近的姑姑家。因为家中已无一人。上个月27日,他们的父亲王书义因病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两岁便是单亲孩子的他们从那天起彻底成了孤儿。
他们的家
兄妹俩的家就在新民小学南边不远的人和办事处罐头厂家属院。1月4日上午,记者在弯弯绕绕的胡同里百般打听,最后在一位老大娘的带领下找到了王生、王洁的家。
陈旧的木门落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木门上还贴着两张红里泛黄的“福”字。透过门缝,记者看到的是大约50多平方米的院子里有两间占地约30多平方米的低矮瓦房,“正对着大门稍大点的是住室,右侧稍小点的是厨房。”带路的那位老大娘告诉记者。
“房子还经常漏水,下雨时哪里不漏水他们就把床挪到哪里,有时候被子都淋湿了。”邻居方红云告诉了记者她所听说的关于这个家庭的一些情况,“孩子的母亲不是本地人,他们两岁大的时候母亲回了湖北老家,后来因病去世了。父亲王书义是罐头厂的下岗职工,家里全靠他平日里开‘摩的’养活,两个孩子生活得很苦。”
方红云还告诉记者,王书义很早以前还有过一次婚姻,生有一女,前妻在女儿很小的时候便与其离婚,带着女儿离开了,期间很少联系。“这个孩子现在应该有20多岁了吧,反正我十几年前搬到这里到现在,从来没见过”。
“王书义去世后,我们几个邻居帮忙收拾遗物,在他家里倒是发现了好几张存折,但是存折上的余款都是几毛、几块,最大数额是20多块。”邻居李凤说,“听王书义的妹妹王秋玲说,王书义发病进医院时,兜里只有70多块钱。”
“俩孩子的爷爷奶奶在他们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姥姥姥爷在他们父母认识之前就不在了。听说孩子的母亲还有个大姐,可在孩子的母亲去世之后两家便断了联系。”李凤告诉记者,“现在,俩孩子就剩下唯一的亲人、他们的姑姑王秋玲了。”
姑姑的抉择
记者当天下午见到王秋玲时,她刚刚从市福利院回来。
“我哥的病来得很突然。上个月25日是星期六,每到周末我哥总会把两个孩子送到我家,然后出去跑‘摩的’。那天晚上跑‘摩的’回来他就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喘不上来气。附近诊所的医生给他拿了些药后,告诉他如果不见好,就赶紧去医院。26日上午,我再问他时他还说好了点。没想到下午病就严重了,干呕、喘不上来气,手连鞋带都系不住。”
“当时我摸了摸我哥的兜,只有70多块钱,我就从家里拿了1000多块钱,晚上带着我哥去了市中医院。在急诊科抢救到晚上10点多转到了病房。27日凌晨1点多,医生通知我,我哥要赶紧进行手术。2点多手术结束我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4点多,医生便通知我准备后事。医生说我哥是肺管梗塞。”向记者讲述这个过程时,王秋玲没有太多的激动,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满脸凄惨的王秋玲不仅承受着失去哥哥的悲痛,还要为哥哥的两个孩子的未来着想。
“我哥和前妻的女儿今年有20多岁了,因为很少联系,感情很淡,哥哥去世之后,她回来过两次。”
“十多年前,我哥去湖北打工,带回来一个女子,结婚后生下了王生、王洁。孩子两岁多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回了湖北老家。一年之后,她来过一个电话,说是自己有病,不回来了。孩子4岁的时候,我和我哥去湖北找她。到那之后我才知道,她家里条件也不好,只有一个姐姐,而且她确实有病,恶性肿瘤。不到一年,她的姐姐就来电话说她去世了。之后我们也和她的姐姐失去了联系。”
“孩子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我。”王秋玲再一次泪流满面。
可是,王秋玲没有足够的能力养活王生、王洁兄妹俩。记者从李凤、方红云口中了解到了王秋玲的家庭情况:王秋玲的丈夫两年前去世,女儿21岁、儿子19岁,虽已成年但未成家,且都没有固定工作。一家三口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王秋玲在周口荷花市场经营的书包零售生意。另外,王秋玲还有病,劳累过度使她的小腿“毛细血管破裂”。
迫于生活压力,王秋玲最初的决定是把两个孩子送到市福利院。
但这个决定遭到了王秋玲两个孩子的反对。在得知王秋玲想把王生、王洁兄妹俩送往福利院的想法后,他们轮流对母亲进行了劝说,“弟弟妹妹这么小,送出去咋办啊?咱们能把他们拉扯大”。
不过,王秋玲很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她之所以想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也是希望孩子能过得好一点,而且自己还能经常去看望照顾他们。但是,王秋玲的这一想法显然和市福利院收养社会弃婴的办院宗旨相违背,她的请求被市福利院婉言拒绝。如果王秋玲坚持将孩子送往福利院,就意味着她自动放弃亲情,断绝和孩子的关系,将孩子完全推给社会。在这一点上,王秋玲显然狠不下来这个心。
“我不送了,不送了,再苦再难我来拉扯。”她哭着对记者说。
人和办事处的努力
人和办事处负责民政工作的副主任韩钧有这样一个工作习惯,每天他都会把自己必须要做的事记在本子上。
韩钧的本子上,上个月27日记下了这些事情:一、与殡仪馆联系,商量减免王书义的火化费事宜;二、为王生、王洁申请低保;三、为王生、王洁申请孤儿救助;四、联系市福利院。
“上个月27日下午,王秋玲和王书义的十几个邻居领着哭哭啼啼的王生、王洁来到办事处申请救助。我们办事处的夏春良书记、郭东勋主任在了解了兄妹俩的情况之后,特意安排我过问王书义尸体火化以及王生、王洁两个孤儿的安置问题。夏春良书记还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500元给了兄妹俩。”韩钧向记者回忆了当天下午发生在办事处的一幕。
“王秋玲当时来到办事处,向我们透露了想把王生、王洁送往福利院的事情,考虑到区福利院的条件简陋,我们建议她把孩子送到市福利院。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用再联系市福利院了。”在得知王秋玲决定自己抚养孩子之后,韩钧也很欣慰。
“本子上记录的其他3件事情,我们已经办妥,火化费我们会想办法,低保、救助申请已经递到区民政局,只需要等待审批了。”韩钧说。
事实上,由于王书义至亲尚在,按照有关规定火化费是不能全免的。但是由于王秋玲在为哥哥治病之后,已拿不出这笔费用,办事处考虑到实际情况,愿意承担王书义的火化费。
“我所知道的是,王书义住院的那天晚上,王秋玲所带的1000多元钱作为手术治疗费用是不够的。医院先进行的手术,后让王秋玲补缴的。而王秋玲补齐这笔费用后,确实无力再承担王书义的火化费用。”韩钧告诉记者,“王书义虽然参加了城镇居民医疗保险,不过他的第一次缴费是在上个月17日,参保时间是今年,所以说这笔治疗费用报不了。正是基于这种情况,我们才决定承担火化费用。”
上个月29日,王书义的尸体顺利火化,在邻居们的帮助下,王秋玲料理了哥哥的后事。
“该过春节了,慰问物品我们会给两个孩子准备一份。”生活保障体系从人和办事处这里开始启动。
川汇区民政局的决定
1月5日上午,记者来到川汇区民政局,得知王生、王洁的低保问题已经经过局领导班子商议并形成了最终意见。
负责低保工作的副局长张景告诉记者,人和办事处将申请提交至民政局后,王生、王洁的生活问题引起了局领导班子的高度重视,局长毛颖周专门召集班子成员商议此事。
“兄妹俩将按照最高标准纳入低保,一人一月220元,并且以后随着低保标准的提高而提高,这个月开始领取。”张景向记者通报了局领导班子的这一决定,“同时,将兄妹俩纳入孤儿救助范围。另外,川汇区慈善会还将以临时救助的方式解决兄妹俩1000元生活费。”
张景向记者解释,“今年,民政部将施行新的孤儿救助政策,但目前没有明确何时开始实施。截至上个月25日,我们刚刚完成孤儿的上报工作,1月4日,我们对王生、王洁这两个孩子进行了补报。”
张景还告诉记者,为减轻人和办事处的负担,王书义的火化费用将由川汇区民政局承担。
市慈善总会的关注
在人和办事处、川汇区民政局对兄妹俩实施救助的同时,王生、王洁的生活问题也引起了市慈善总会的极大关注。
“兄妹俩符合我们与香港慈善组织联合开展的‘孤儿助养计划’条件,因此我们决定,尽快向香港方面申请,争取将两个孩子纳入助养计划,一旦纳入,每年他们每人将会获得1340元的助养金。”1月5日,市慈善总会负责慈善项目的副秘书长闫联华致电记者,“春节前,我们开展的‘情暖万家’活动,还会为两个孩子准备过节礼物。”
短短几天,各部门就为王生、王洁这对可怜的孤儿织就了一张生活保障网。这一切的救助行动,都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进行着。冬日的暖阳依然照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
在得知了各部门对两个孩子所给予的关注之后,王秋玲紧锁的眉头有所舒展。王生、王洁的生活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解决,王秋玲开始考虑起孩子的学习问题。
1月6日中午,王秋玲赶到哥哥家给两个孩子做午饭。“路太远了,中午不让他们回去了,晚上再回去。” 王秋玲说,“过完年,我还得问问咋给孩子转学,现在这样不是办法,离家太远。”
当天中午,王生、王洁在父亲去世后第一次回家吃饭,睹景思人,兄妹俩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兄妹俩自觉地写起作业来。
生活还要继续。紧跟着冬的脚步,春天会如约而至。
核心提示:
寒冷的冬日,人们总是特别期待暖阳。
9岁孪生兄妹王生和王洁(均为化名)的这个冬天更是寒冷。两岁便失去母爱的他们,又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他们,在寒风中成了孤儿。
母爱似水,水早已干涸;父爱如山,山又已崩塌。孪生兄妹未来的路在何方?
社会没有遗弃这对可怜的孤儿,我市民政部门的生活保障体系正在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冬日的暖阳依然照在他们身上。